“恭喜，衍魔三转，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啊。”
曲腿盘坐在他对面的苏梓偏头笑了笑。
“真是三转啊……”哪怕对此早有预料，陆晞也依旧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嗯！从现在起，你也算是真正踏入了修行界的大门了。虽然你这条路可能有那么一点儿……特殊？”
陆晞翻了个白眼，心念微动，衍魔轮自脑后浮现，缓缓旋转，吞吐琉璃毫光。
淡淡的红黑气旋也随之萦绕周身，愈发凝实，如同护体屏障。诡异的阴厉尖啸不时传出，邪异禀然。
“感觉……没什么变化啊。”
苏梓摇了摇头，解释道：“八脉境的修士，还无法沟通天地灵气。这一步的提升主要体现在身体强度上，比如血气、力道、速度和反应力。
“相比于普通修士，你的提升却是在神魂方面，直观感受可以说微乎其微。但可别因此低看了魂狱经，因为煞气的加持，你的身体力量并不比他人弱，而神魂上……据我所知，神州万年来从未出现过真正的魂修，你是第一例！未来只要能够小成，便足以睥睨世间！”
苏梓顿了顿，突然卖了个关子：“知道这衍魔篇最恐怖的地方在哪儿吗？”
陆晞迟疑了一阵，缓缓摇头。
苏梓伸手触了下那仿佛蕴藏着厉鬼冤魂的气旋，意有所指：“魂狱衍魔，见邪入圣，这可不只是句口号。看看你周围的煞气，如今它们只是在外提供辅助，你可曾想过若是这股力量彻底与你融为一体，将会有怎样的效果？”
陆晞皱了皱眉：“那样我会先变成个疯子。”
苏梓严肃地点点头：“嗯，差不多！”
“…………”
“噗！开玩笑啦！”女孩掩嘴轻笑，神色玩味。
“衍魔篇最后的杀手锏，名为彼岸修罗。在衍魔轮的保护下，将万千邪煞纳于心脉，汇入魔种，借此爆发出远超寻常的力量。
“记住，非到绝境，此法不可轻用。后期反噬都是小事，重点是哪怕有衍魔轮保护，你的神智依然会受到煞气侵蚀，稍有不慎，你或许真会被魔化成只知杀戮的炼狱修罗。”
陆晞没作回应，只是默默地盯着她，神色难明。
苏梓心知自己不小心触发了关键词，无奈地叹了口气。
论魔性论杀戮，还有比她自己更狠的吗？
她沉吟了一阵，声音幽幽：“按照预估，这些人应该最多让你魔轮两转的，知道为什么能够直达斩煞吗？”
苏梓抬起手指，透明若无物的月蚀蜿蜒扭转，宛如毒蛇吐信：
“因为杀伐越狠，怨念越重，煞气也就越强。在极致痛苦的刺激下，甚至连灵魂都会短暂爆发出远超平常的力量，达到不属于它的层次。”
“……你真的是个疯子。”
苏梓不置可否，随意笑了笑，继而长身站起，朝一片狼藉的大殿挥了挥手。
月蚀迅速缠绕向四周，勾倒烛台，点燃桌椅帷幔，将周围一切尽数葬入火海。
“我知道你不认同我的想法，那不重要，我也不期望你和我一样堕落成魔。我做这一切，无非是想提醒你，收起你的慈悲心，神州比你想象的要更险恶。
“修士一生都是为了突破樊篱。有外在的，堪真破妄，摆脱因果宿命，跳出三界五行；也有内在的，求得念头通达，内心清净，万物不染尘埃。
“我很庆幸，现在便能做到从心所欲，哪怕这在你看来无异于疯魔。”
火海肆虐，苏梓没有走向殿外，反而径直转入了一旁阴暗处的屏风。
“陆晞，堪破世俗纷杂，是修真者避不开的一道坎，你迟早也要走到这一步。天心无情，视万物为刍狗，唯一的区别，无非便是更偏向圣，还是更偏向魔。
“魂狱衍魔，见邪入圣。踩着累累白骨入世，靠炼魂汲煞修行的你，最终会成为哪一个？呵，我很期待。”
陆晞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反驳。
“嘘！”香风拂面，苏梓形如鬼魅般出现在身旁，探出食指抵在了他嘴唇上。
陆晞瞳孔骤然睁大。
眼前的女孩一袭淡绿纱裙，清净素雅，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嫣然笑意，再不见分毫先前的清冷狠戾。
她竟是就着这称得上透光的屏风换下了那身妖冶红妆！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你若实在不高兴，那便彻底忘了吧！”
苏梓扬起手中裹成一团的红衣，毅然扔进了火海。
蛇焰迅速攀附而上，熊熊燃烧，转瞬殆尽。
“走啦，出去了！为你耽搁了这么久，别忘了咱还得去救小潼娘亲呢！”
女孩脸上再度洋溢起独属于青春少女的活泼，拉着陆晞的手撒欢似地蹦出殿外。
陆晞尚自一脸茫然，是被强行拽出来的。两人脚步踏出的刹那，大殿轰然倒塌，猛蹿的焰蛇染红了半边天。
与之一同化为灰烬的，仿佛还有那个血勠无情的影月魔女。
当红衣褪去，换上一身熟悉的灵秀绿裙，她也不过只是个喜欢画画爱开荤玩笑的天真小丫头。
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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