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宽几十丈,走在木铆桥上,能清楚感受到水浪的震动。耕牛被水声吓到,屡屡不敢迈开腿,前面的小哥吆喝着拿着鞭子抽了好几下,耕牛才卯着劲冲到城门口。

一行人下车卸货,绥望取回自己的野鹿,一一和众人道别。

众人散尽,丁二柳去而复返。绥望疑惑地看着他:“二柳哥,还有什么事吗?”

他拍拍绥望的肩膀,从内衣里取出自己的铜钱,从里面分出十五枚递给绥望,“俺寻思你没钱,又不怎么下山,估计你忘了过城门要钱的……给你垫垫。”

“……谢谢,多谢二柳哥。”绥望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他红着耳朵接过这笔铜钱,谢过丁二柳,“等我把鹿卖掉,一定还你。”

“小事儿,快去给孩子们买药吧!”丁二柳嘿嘿一笑,背着自己的担子走了。

绥望也跟着加入了过城门的长队中。

和他想的不一样,他过城门很轻松。看到他长得白净、能轻而易举拖着一头成年鹿走,一看就是个出门历练准备登仙门的少爷,士兵们都不想难为他,连身份引子都没看。

城内很干净,栽着几排梧桐树;官道上行人不多,只有各种马车牛车驴车。

绥望拖着鹿,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他观察和他一样带着东西的人,都在往西边走,那他应该也是去那里。找个人问问吧。

过了十多分钟,绥望硬是没找到一个能问路的人。

一个样貌清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拖着一只雄壮的鹿,气定神闲地在路上走,反差感属实强烈。

不少人看到这个组合,抓紧时间远离绥望,生怕被绥望找上。

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所有人在注视,但没人靠近的围观真空带。

身为视线的焦点,绥望表面淡定,但内衣早已湿透。

一来他人生地不熟,全靠偷看别人方向走,现在都围着他又不靠近他,他完全没法分辨该走哪,万一走偏了就露馅了;二来原主也不是一个良民,他凭着一身硬气混进城里,只要这里骚乱够大,抓他一抓一个准。

正当他走神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出现骚动。

绥望呼吸骤停,他循声看去。

东南方向的人们推搡着,不少人愤怒地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听起来很脏。看到绥望往这里看过来,叫骂声瞬间停止,他们又担心又紧张,特别是骂得凶的,麻利地给瘸腿乞丐腾出了空间。

那个乞丐被狠狠一推,结结实实地磕在石砖地上,地上立马出现一个血印子。

乞丐没发出一丝声音。

他抬头微笑,问道:“大人,您是要去西市吗?”

乞丐用右手撑起自己,尽管手肘膝盖在流血,但他面不改色:“我愿意为大人带路,不要钱。”

绥望跑过去扶起乞丐。

长得稍显稚嫩,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身高有一米七,断了左手,瘸了右腿,瘦的皮包骨头。

虽然穿的袍子又破又脏,但是人非常干净,无论是头发还是手脚,除了刚刚的磕碰,没有一点污垢。

最让他感到好奇的,是乞丐的眼睛,黑白分明,目光清明,没有一点怯意。和他对视,只能感受到满满的真诚,让人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怜悯和好感。

“你身有残疾,恐怕会耽误我的进度。”怜悯归怜悯,绥望可不会因为这点情感耽误自己的计划。这简直就像什么诈骗开局,当然是能避则避。

乞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平静下来,他故作轻松,继续为自己争取机会:“大人有所不知,旷砂城里多得是商贩店铺,我知道谁家货源最好,谁家卖价最高,谁家有着最独特的饭菜。无论是衣服还是丹药,我都能为您提供最好的店铺。”

“这么说您可能不信……您拖着这匹‘金荣鹿’,估计您是要拿它交易。皮毛完整,下腹有白斑,鹿角呈现青红双色,应该是成年六品灵兽。”

乞丐看着绥望身后的鹿,轻而易举地点出了鹿的名字和特征,看起来是有真东西的。

“如果您想急用钱,我推荐您去天龙街的‘兽金阁’,大概会给您八十两银子。若是您想要高价,兽金阁对面的‘兜风阁’是个好去处,虽然是家药店,但是他们现在急缺金荣鹿,能有起码一百两银子。”

他说的头头是道,绥望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已经相信他所言非虚。

乞丐说到这里,忽然面上发难,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不过,我更推荐您去清风街的千丝阁或者汤河堂,他们的交易货币是灵石,恐怕更适合您……追求飞升之人。”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无不感叹乞丐的聪慧。

“不过您若是想要更高的价格,我还有更好的话术,能帮您赚一番。”乞丐轻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只要您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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