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江河的上游漂着一张木床,一个稀巴烂的水桶,一根粗壮的木头,一只哀鸣的猪……河水黄灿灿,一改往日的温柔,似遭遇了什么刺激。
岸两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条十多斤的鱼在蹦跶,它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泠江十中水淹七军,往年,学生们不过是提着鞋,涉水去上课,今年的雨足足一个月没断线,水已淹到教学楼的第三层,还没退的意思。
停课,立马停课,泠江十中离泠江河太近了,早就该搬迁。
洪水冲破痴人坝的那个春天,悄无声息。痴人坝一破,再也没人拦得住这位发怒的母亲河。
夜里,佟爷爷起来上厕所,猛然发觉木屋涌大水进了。他忙喊醒佟雨晴。那水根本舀不及,舀一桶出去进两桶进来,佟爷爷明白,痴人坝没守住。爷孙俩心善,自顾自逃命多好,一个老人,一个小女孩,拎着电筒,挨家挨户地去叫门。
张泽不知道是不是和佟雨晴呆久了,有心灵感应,在家里不安地盯着窗外的大雨。
他趁着姑妈睡着,冒雨骑车冲进夜幕。他没有直接去暗巷,他去找了李秋白。
李秋白还在梦里,敲门声太大,他不得不惊醒,见到是张泽,问怎么了?
张泽将不安告诉了他。
李秋白安抚他说:“没事,不担心,我爷爷一辈子在水上,他说痴人坝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
可是,李秋白的祖父早不在卧室睡着,天一黑,他就出门了。
祖父不在家里,李秋白才慌了神。
不好,不好。
他冷静下来,边穿上祖父的备用雨衣,边挎上一个小皮轮船,边和张泽说:“张泽,不慌,你穿上这件雨衣,赶快去暗巷,一定要带出佟爷爷,佟雨晴。我去痴人坝,顺路去公用电话亭报警,报消防。”
“这个时候,你还去痴人坝干什么?我跟我去暗巷救人啊,那里一街的人。”
李秋白几乎带着哭腔吼道:“我要去找我爷爷。”
“你确定他在那吗?”
“肯定在,他早几天说过,他每天都要去看一眼痴人坝。”
张泽不说了,没穿雨衣,冲进大雨中,奋力地蹬着脚踏板,蹬得身体都立了起来。
李秋白远远地喊了一声:“张泽,注意安全。”
张泽到暗巷时,佟爷爷和佟雨晴还在帮助别人逃跑。他们不是手上牵着位老人,就是背上背了个几岁大的孩子。
张泽毫不犹豫地跳入洪水中。一位母亲在水里高高举着一个婴儿,她看见张泽拼命地喊:“同学,同学,救救我的孩子。”
张泽水性好,举着孩子,踩着水趟到暗巷,佟雨晴接了孩子,心疼地看了一眼张泽,继续送孩子到路口。
张泽返身去帮助那位母亲上岸,刚到一半,听见佟爷爷在侧边大喊:“小子,小子,退回来,退回来。”
张泽来不及反应,一根粗壮地木头随着急湍地水势撞向他的腰。
张泽的身子沉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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