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他投胎到城中一户普通人家。
爹娘是卖云吞的小摊贩,家境清贫却恩爱不疑,对他极为疼爱。
他到了成亲的年纪后,家里给他订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爱慕他多年的姑娘。
揭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她含羞低眉的模样,美得令人心醉。
但这一任的君主不修战事,号称是为了休养民生,所以守卫边境的兵力并不多,防御工事也多年未修补。
成亲后不到一年,他就被征兵去往边境,抵达边境小城的时候,城中无人,只有烧成灰烬的房屋和从城外到城内一路无人收敛的白骨。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直至打了几场仗,他都还在思考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够不修长城,也能够维持和平。
但当看到城外的匈奴人,当着他们的面,将俘虏来的孕妇刚产下的婴孩撕成两半,放在火上烤食时,他愤怒了。
军令如山,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日,他不管不顾地冲出城门,砍杀了十多个匈奴人,浑身上下几十处伤口,却浑然不觉疼痛。
直到胸口被七八把长刀刺穿,重重地倒在地上时,他想起了那位成亲不到一年的妻子,她还不到二十岁。
他临行前,她替他连夜捣好了衣裳,缝好了鞋,熬得眼睛又红又肿,还不住地往下淌眼泪。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第三世。
他回到了韩国,却只是农户的儿子。
他记事后,韩王安继位,采取了多种措施力图强大韩国。
他看到了希望,不顾父母的阻拦多方奔走。
然后韩颓势难反,他不仅没能够见到韩国的当政者,反而被痛打了一顿扔了出来。
爹娘四处求人,才借了车将他推回家,变卖田地替他治伤。
他刚从重伤昏迷中睁开眼,就看见昏暗的屋内,爹娘凝重的神情。
“儿啊,我和你爹打算去秦了,在那里能分到地,过上好日子。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走啊?”
他一声不吭,内心却在剧烈挣扎着。
为了给他治伤,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哥哥嫂嫂一气之下分了家。
见他不说话,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两人就收拾了包裹,准备离开,佝偻的身躯,干枯的白发在寒风中被吹得凌乱。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追了上去,抢过了二老的行李。
最后在秦分了地,为二老养老送终。
“张良,国重要还是民重要?”
神女的声音响在耳边,仿佛相隔了数千年的时光。
张良睁开眼,抬头便见燃烧的烛火,宛若白昼,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梦。
然后梦中的悲伤、幸福、欢笑、愤怒却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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