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嗷嗷待哺的小嘴一天天长大,生产队分到的口粮、自留地长出的红薯,远远不能填饱我们的肚子。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身处集体化时代,土地高度集中,能够出产的东西极其有限,而且老是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让人胆战心惊的。在七十年代后期,政策有所放松,搞家庭养殖业不再被划作“资本主义”,有个好强而又勤劳的妈妈,我们家马上鸡鸭成群,成了各种家禽家兽的乐园,我们兄妹三个则成了当然的饲养员。

养猪是我们当时最重要的活儿,也是一项持续几乎全年的长期工作。一般只要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妈妈就会到集市上买回一头十多斤重的小猪崽,除了开始的十来天要让猪崽熟悉环境和口味之外,其他时间的喂养任务基本上是我们三个孩子承担。

每天放学后,我们就会挎着一只篮子,漫山遍野地去扯猪草;说是扯猪草,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寻猪草,因为院子里所有的孩子都有着这样的一个任务,好一点嫩一点的猪草,老早就被那些眼尖或者不用上学的孩子扯走了,轮到我们,只有走得更远更偏僻一点才能找到猪草,否则以三兄妹的努力,在猪们长到了开肚吃食的时候,根本填不满它的肚皮。好在猪们不太挑食,我们实在找不到好猪草的时候,胡乱捋几把杂草、树叶,它也能对付一顿。

猪草扯好了,还得去池塘里淘洗干净,再在潲盆里剁碎,混上粒粒可数的剩饭和清可见底的潲水,端给它,守着它吃完,再把盆子拿出猪栏,一天的饲养工作才算完成。

日复一日,三百多天过去了,猪们长得差不多了,当时的政策不允许老百姓自己宰杀牲猪吃肉,必须找两个强壮的男子汉,用两根竹杆做成的猪架子,抬着把它送到公社食品站,可以换回一些工分、一些钱,外加两三斤猪肉。一年到头,普通的农民家庭,养一头一百多斤的肥猪,自己能够吃到的,也就是这两三斤肉。

那时候的猪,吃的是青草,架子拉得大,肉却长得少,一年下来,总是只能长到一百多斤,食品站收猪的标准,超过一百三十斤就是甲等了,那可是百里挑一的机会;不像后来,几十斤饲料喂下去,两三个月的猪就能长到三四百斤,只是猪肉有点变味了,远没有青草喂出来的好吃。

养鸭是一项比较费时间的活,鸭崽刚刚买回来的时候,除了用剩饭泡水喂养之外,还要喂一些活物如蚯蚓、蛆之类,蛆可以从厕所里淘,一般是大人的事,挖蚯蚓则主要由小孩承担,其实这项工作有一种特别的乐趣,看着长长的蚯蚓从泥土里冒出来后之后慢慢地爬行,小鸭子迈着蹒跚却又迅速的步子伸着扁扁的小嘴的形象,如果不是挖蚯蚓的人太多、挖的时候又要注意不让锄头伤到蜂拥抢吃的小鸭子,我是特别喜欢这样一种劳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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