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日,中午十二点零五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可太阳教会第二层的阴雨还在继续。
塞拉弗·迪滋加登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花瓶放进面前的储藏间,随着花瓶滚动,带起连串的机括声。
啊……这是第几次了……
“都快进去!”
伴随着叶又一次焦急呼喊,黛灰看着那道恐怖的光柱一点点将自己吞没。
那时的黛灰没办法携带记忆,他就像一名观众,既无法决定事件的走向,也无法干预已发生的结果,只能一遍遍重复同样的命运。
未来似乎早已注定。
还好,困在这个轮回中的不止自己。
黛灰重新睁开眼,看见了太阳教会熟悉的走廊,也看见了伏见学捂着眼睛,正沉沉叹气:“……这也不行吗?”
“或许可以试试别让塞拉弗把花瓶放进去。”铃原露露抱着自己的胳膊小幅度颤抖。
“不行,我的眼睛已经很看不清了。”伏见学松开手,露出双眼,他金色的瞳仁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亮了。
铃原露露抿了抿嘴角:“总得再试一试。”
“你还没死够?恶魔的馈赠真有那么神奇吗?”伏见学疑惑问道。
铃原露露摇头:“恶魔赐予了我清醒的头脑,并夺走了我对外界的敏锐感知。没想到,在这里反而都是好事。”
两人相视苦笑,缓和了几秒。
随后,黛灰注意到他们望了过来,望向自己。
“唉,明明他才是主导人,却反而什么都不记得。”伏见学看着黛灰的眼神充满无奈和怜悯。
“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先杀了他,强行制造轮回。我不想从太阳教会出去时变成残废。”铃原露露的话语和她温柔的嗓音完全不符。
黛灰望着这一幕,一阵哑然。
因为后面两人确实这么干了,还不止一次。
他的回忆不是线性的,而是按照深刻程度一件件塞进他的脑海。死亡的烙印太深,直接调动了他的所有感官去咀嚼这些时刻。
譬如葛叶没能救回叶,使得他俩被光柱吞没的那次。房内众人被措不及防的下坠砸断了脊椎,铃原露露直接用手指扣着地面爬到黛灰身旁,用鲜血淋漓的双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
又譬如在地下室圣杯前的那场争吵中,伏见学在冲突升级为斗殴后,就立刻拔出匕首反手刺破黛灰的喉咙。
一次、一次、又一次,在那无数次的死亡中,叶给黛灰的“湖”符文早在第一次被火海吞没时就自行激发,根本无法带进下一次轮回,黛灰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习惯被火焰灼烧的痛苦。
又一次以死亡结束,再次睁开眼,光芒褪去,黛灰重新回到了走廊之中。
这时,趁着伏见学和铃原露露上前检查的空档,葛叶站到了黛灰身旁,语气冷淡地小声问他:“你知道太阳教会的机关恶心在哪吗?”
“嗯?”黛灰内心同样疑惑,只是他更在意葛叶为什么突然要和他说这些。
葛叶没看黛灰,而是望着前方尝试开门的成员:“因为在这里,大部分正常的选择和犹豫都是错的。下一次做选择题时,麻烦你干脆一点,这对我们都好。”
“你在说什么?”黛灰听见了自己当时迷茫的声音。
然后,他看见葛叶惊讶地转过头,随即又嗤笑,语气嘲讽:“原来是这样,你比我想的还要可怜啊。嘛,反正叶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他会打破你的惯性的。我就不出手了,免得反噬到我头上。”
“你又在说些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难怪叶先生总是看见你就生气。”
黛灰感受到自己在苦笑,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塞拉弗的身上,落在他举起的右手上:“我来。”
“不,我来。”一旁的叶走上前,按住了塞拉弗的手。
“如果你醒了,一定会好奇我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太阳教会的荣光大厅内,葛叶让昏睡的叶靠住自己的肩膀,转头朝黛灰勾起嘴角:“‘湖’符文遇到高温会自行激发,而就在进入储藏室前的一瞬间,它消失了。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感应神性这种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主导者无法将已使用的神性物品在下一次轮回中重启,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可惜了,或许是因为苏恩从中干预,你连记忆都无法保存,真是一盘死局。”
“苏恩?那是谁?”黛灰一脸茫然,“叶先生怎么突然晕倒了?”
“放心,我用血液的联系从他那里借了一点力量,他不会有事的。”葛叶低下头,在叶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随后,葛叶让叶靠住椅背,在黛灰惊愕的目光中站起身,朝他走来:“我想为我们的未来下一点赌注,顺带确认一件事情。
“我的重生来自死亡之神,那么你的呢?欧顿的复活我亲眼见过,跟这种形式完全不一样。我想,或许是月亮芙罗拉的部分,不然你也不会轻易被太阳的权柄影响。”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拽住黛灰的手腕,一脸不怀好意:“真期待死亡进入你身体的时候,没准你真能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醒了吗?那就好。”
回忆骤然被打断,一个遥远的声音将黛灰逐渐唤醒。
身旁的涉谷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眼前的废墟中,一切都在飞快地重组构建。曾经健屋诊所的病人们从虚空浮现,一圈圈规律地躺在地上。他们的手腕处接连接着一根输血管,所有管子汇聚到一处,源源不断地朝中央供应着鲜血。
而这些血液,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白发、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
健屋花那转过头,粉红色的眼睛充满了狡黠的笑意:“欧顿已经送出了祂的礼物,现在是索要代价的时间。”
……
伏见学抚摸着冰凉的石壁,顺着黑暗的陡峭阶梯往下,如履平地般随意闲聊道:“我记得你之前和叶处理过献祭仪式的案子。”
“是的,”劳伦·伊罗斯试探着迈出左脚,接着纵身一跃,跳过地板上的一个裂缝,稳稳落到下一层,“准确来说,我只负责人员调度和为他守秘。摧毁祭坛的具体事宜我从未接触过,都是他和他的学生一起完成的。”
“你就没好奇过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伏见学没回头,径直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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