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天,手中拿着一枚苏乐达的瓶盖,将其高高举起,恰好对准了天上的那个匹诺康尼大剧院。
“嗝儿……是不是……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把月亮抓在怀里了?嗯?对吧?嘿嘿嘿……呵呵……”
看来他是喝醉了,把悬于空中的大剧院当成月亮了。
星期日将他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扶到了安全的马路内侧,并温柔地纠正了他的说法。
“哦、哦!哈哈,你瞧我,一定是离家太久,太想念那轮月亮了……嗝~”
然而,即便知道自己看错了,这位宾客也没有什么触动。
“不过……无所谓!咱们匹诺康尼的大剧院可比月亮亮堂多了……好看!养眼!”
“他们当年还劝我不要把家当全卖掉,一门心思想着匹诺康尼……呸,真是目光短浅!”
借着酒意以及偶然被提起的“家”,这位喝醉了的皮皮西人讲述了他的故事。
“把家当全都卖掉……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小小鸟对此很是不解。
让人因“逐梦”而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这才不是她为“同谐”献唱的本意。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老家日子太苦,活的连个人样都没了。”
喝醉的宾客并没有认出这位闻名寰宇的大明星,但他还是做了解释。
“还是匹诺康尼好啊,只有美梦,没有苦头,不用为明天而烦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叫活着呢……嗝~舒坦!”
知更鸟:“……”
“这……真的能算是活着吗……?”
小小鸟低声呢喃,漂亮的脸蛋被迷茫和失落填满。
“嗝……嗯?小姑娘,你刚才问了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先生。”
见妹妹的脸色不对,星期日代为接过了话茬。
“你看,格拉克斯大道上车流湍急,容易发生危险。艾迪恩公园就在附近,我让猎犬家系成员带您到那里继续享用美梦,如何?”
“哦……好啊,你说得对。不愧是美梦的领导人,我的大救星!”
“那回见了,星期日先生。谢谢你陪我聊天……嗝~”
醉酒的宾客离开了,知更鸟脸上的失落也藏不住了。
“明明是在梦想之地,为什么人们却会过上这种生活呢?”
“刚才那位先生……一点都不幸福。”
虽然对方看上去好像很满足的样子,但说到底,“美梦”都是空幻的,都是虚假的。
“美梦被他当成了生存的唯一选择,他甚至为此放弃了现实中的未来……这根本算不得‘生活’。”】
“或许,他正是为了得到那样子的生活,才会来到匹诺康尼。”
德丽莎琢磨着那个醉酒的宾客的发言,替小小鸟分析道。
“幸福并不是个具体的词语,每个人对它的定义都不一样。”
“尽管灵魂一片空虚,但他却享受到了放纵的欢愉,或许这就是他的‘幸福’呢?”
卸下了养老的重担,又被凯文的哲学洗礼恐吓了一番,现在的德丽莎仿佛觉醒了先祖(梅)的智慧,强的可怕。
“如果不是因为现实中的未来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光芒,目之所及皆为黑暗,人们又为何会去追寻虚假的幸福?”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指了指冷冰冰的凯文。
喏,那边就有个真实案例。
凯文:“……”
怎么感觉我好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怎么什么事都要搅和我一下?
德丽莎:没办法,你这个例子太典型了,甚至都可以被写进教科书里了。
知更鸟:“……”
“可是、可是……”
然而,“可是”了半天,小小鸟还是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
德丽莎说的是正论,即“绝对正确的理论”。
冷冰冰的现实可不是童话故事,“主角”可没法光凭“友情”、“羁绊”和“爱”之类的东西就打败“大反派”。
甚至有时候,即便是拼尽了全力,榨干了自我,牺牲了一切,也未必能抵达幸福的彼岸,这操蛋的世道就是如此的恶心。
——不然,钟表匠一行人就不会在“家族”的面前输的那么惨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当现实中充满了“害”、找不到“利”的时候,人自然会去追寻存在“利”的地方——与现实相对立的“虚假”之中。
知更鸟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妹妹在这个小东西身上吃瘪了,星期日很不开心。
你说得很对,我很认可,但我不赞同。
因为你居然把我的小小鸟说自闭了,鸽鸽很生气!
德丽莎:“……”
“咳咳,我只是说道理,但不见得我就赞同这个理论。”
她连忙为自己的发言打上补丁。
星期日:“……”
欺骗我的感情——更可恶了!!!
德丽莎:Σ(っ °Д °;)っ
怎么这样?!
【“嗯,这样啊……可在我看来,这反倒是常人该有的活法。”
对于同一件事,命定的双子各有不同的看法。
“……为什么这么说?”
知更鸟看向自己的哥哥,他的身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只是在垂眸世人的割裂感。
这样的哥哥……好陌生。
“你刚才说,那位先生以美梦维生算不得‘生活’,其实不然。”
星期日心平气和的为自己的妹妹解释道。
“就算没有进入匹诺康尼,人们也会活在各自的幻觉中,这幻觉名为‘自我价值’。”
“人们总以为自己命中注定要实现某种价值。为自己挣得价值便意味着强大的力量,相反,无价值的人则被贬为弱者。”
明明说着十分严肃的话题,可他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浅笑。
纵使有他过于偏执的缘故,但知更鸟总觉得这种奇怪的笑容有些太过瘆人了。
“然而价值并非是由人们凭空创造的,其总和亦有上限。要想实现所谓的价值,人就必须从他人手中掠夺。就这样,弱者们被剥削、被压迫……”
“你是想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对吧?”
“正是。”
星期日点点头。
然而过往的经历却在一遍又一遍的向他强调,所谓的现实就是这么操蛋的玩意儿。
“然而讽刺的是,人们不觉得这么做是错的。因为他们始终将那虚无缥缈的‘自我价值’奉为圭臬,就连弱者也是这么认为。”
他的笑容里出现了一抹悲哀,还有一抹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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