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那团蘸满泪水的纸巾,泪眼汪汪地望着高主任:“我是抑郁症吗?”乔沐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答案,想要一个诊断证明来证明自己不是想多了而是生病了,也想要一个否定的答案来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疾病是个正常人。

“你不用怀疑,你就是。”沐眠对面的主任面无表情“你,现在赶紧去区人民医院找精神科的卞主任开药。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他也是校外咨询师。”

“好。”沐眠擦了擦鼻子,准备起身。

“诶,”高主任拦住她,指着桌子上那一堆擦鼻涕眼泪的纸巾“把这些收拾完再走。”

沐眠躬着身子,一边收拾一边连连道歉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2018年6月14日的京城,天很热,只有教学楼滲着一股寒意。

“今天天气很好,而我却要死了。”沐眠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沐眠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里面有个题目是:用天气造句。班上有个男同学,脸上有一大块红色的胎记,他当时造的句子是:“今天天气很好,而我却要死了。”初中的时候,沐眠听说这个男孩子和自己的堂哥还是表哥去外地打工,被黑雇主吞了工钱,去讨债的过程中双方起了冲突,沐眠的小学同学就这样被打死了,一语成谶。

沐眠从区人民医院拿到了两三盒舍曲林还有好几盒助眠的中成药,坐在女生宿舍二楼的公共区域,隔着玻璃看着篮球场上挥洒着汗水的男男女女。

沐眠的另一个朋友,一个短发的女生下课之后来到了这里,远远地就看见乔沐眠涕泗横流,乔沐眠和她说了整个确诊过程。

短发女生问她:“所以你现在哭,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生病的事实吗?”

“不是,”沐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至于现在这个结果,我早就猜到了。”

沐眠和宿舍里面的高个子室友聊了这件事,带着有线耳机躺着听歌的室友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高个子在网络上查询了抑郁症的治疗方法和注意事项,一一截图发给沐眠,叮嘱她好好吃药、不要想太多。乔沐眠生病之后,所有人都是这么劝她,好好吃药、多晒晒太阳、不要想太多。

沐眠点点头,连连感谢,像极了一个乖乖听话、积极治疗的病人,至少让所有人都相信她说积极治疗的。

没有人知道,确诊之后,乔沐眠站在教学楼的一楼看着六月晴朗的天气发呆,看着大大的梧桐树被太阳拉出的影子,看着树上茂盛的绿叶传递着盎然的生机,她感觉自己在慢慢地失去活力、慢慢地丧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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