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车并排,车停稳后,夏志恒上到了虞祺的马车。

而唐孟阁则撩开窗口的帘子,竖起耳朵听着马车里的动静。

“这首诗经过你手,你曾打开看过吗?”

虞祺指着这张皱纸,沉声对夏志恒问道。

夏志恒没想到虞祺喊自己上车是为了这件事,看到后便回想起来,虞允文之前确实拿给自己看过,还说是郑途所做。

“这个……学生并未打开看过。”

“那就现在打开看看吧,顺便说说你的见解。”虞祺命令道。

夏志恒起身将诗拿过来,扫了两眼便笑了:“这诗……一般,甚至稍显幼稚,像是孩童所做,但立意确实不错。”

“可你知道,这诗是谁写的吗?”虞祺淡淡道。

“学生不知。”

“那本官告诉你,这诗,是郑途写来赠给允文的。”

夏志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重新将这首牧童遥看了一遍。

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追名逐利?难道指的是自己么?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虞祺又递过来一张纸。

“你再来看这一首。”

夏志恒看着递过来的那张薄薄的宣纸,双手居然莫名的颤抖,直到捏紧在手里之后才稍微平稳了一些。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夏志恒乃是当朝进士,对诗词之道钻研颇深,对于眼前这首诗却不敢妄加断言,只敢试探着笼统的回答道:

“学生觉得这诗不错,学生年少时也曾为了做出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词愁的茶饭不思,现在细想,当时实在是眼光浅显一些......除此之外,学生觉得有些奇怪。”

“志恒为何会觉得奇怪?”

“学生奇怪的是,如此朗朗上口的佳作早应该流传起来,可学生却从未听说……难道是某位诗词大家所创的新作么?”

夏志恒拿着诗稿,口中反复品鉴,越发觉得自己似乎被此诗所含的情绪所感染。

曾几何时,自己也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

只是在步入官场之后,便一心想着如何巴结权势,这种心思便淡忘了。

“志恒,你再看这首。”

虞祺沉吟片刻,拿出第三首诗。

夏志恒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诗稿,看向第三首,第一眼便惊呼出一声“好!”

“白苎新袍入嫩凉,这一“嫩”字着实精妙,意蕴十足,用来形容天气凉爽,学生是未曾想象过的。”

“本官也觉得这嫩字不错。”

“春蚕食叶响回廊……呵呵呵,确实如此。”

夏志恒想起当初科举考场上笔尖摩擦在纸上的声音,与春蚕啃食树叶的声音何其相似。

“那是目前学生所经历的人生中最紧张的时刻,甚至现在还时常在梦中听到那种声音,每每听到后,便不由得从梦中惊醒。”

“恐怕人人都是这样,清醒之后才想起,自己早已过了科举,心中便再次踏实下来,甚至为此能回味整晚。”

虞祺笑着点头:“呵呵呵,确实,本官也有同感,那场科举考试,实乃人生中一大关,过关之后,便是海阔天空了。”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同为经历过科举考试之人,在当初的心境上有种天然的默契。

只是虞祺的笑容里,蕴含了一些夏志恒未曾察觉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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