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沙地边,一个穿着红褂头,脸容俊俏的小女孩正用一根树枝在沙子上画着画。她画了一个果子,一只土狗,一只小鸡,歪头想了想,又补上几个手挽手的人。日头颇大,女孩粉嘟嘟的小脸被汗打湿,几绺碎发粘在额上,越发衬得她娇艳可爱起来。玩了一会儿,小女孩扯开裤带,站着,对着高耸的沙堆撒了一泡尿。
涓涓的细流顺着丘壑沟回淌下来,流过的地方被染成了一道深色。“小女孩”提好裤子,打了个哈欠,继续开始玩他的过家家。
这时,两个黑影悄然躲在一棵大树后,慢慢接近了他。他们两个连续观察这个小姑娘很多天了,发现“她”总是在午后一个人到这里玩沙。
“嘿嘿...这个小妞长得这么俏,一定能在朱老板那里卖个好价钱,不知道这次能得她多少银子。”
“比起银子我倒更想要个朱老板的亲亲哩...嘿嘿”两个村外来的人口贩子发出贪心又猥琐的笑声。其中一个伸头往四周看了看,通南北的土路上没半个往这里来的人,冲同伙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从藏身地扑了出去,一个抓臂,一个抱腿,一下子就把小女孩从原地抬了起来。小女孩尖叫,刚才望风那人伸手捂她的嘴,谁知小女孩挺精,一口咬在他的手上。那人“哎哟”缩手,小女孩放声大叫道:“爹爹!娘亲!救命啊!!有坏人掳我啊!!爹爹!娘...”喊到一半,被什么东西凶猛地堵住了嘴,旋即跟着一个狠厉的笑声:“小骚货,能了你了!”
他用一对惊恐的余光下瞟,发现是一个肮脏的布卷,上面布满了牙印和斑斑的陈年鲜血。
另一人的声音响起:“把头给她蒙上,这丫头片子鬼灵精的,提防给她记住了路。”‘哗’地一声一块厚布罩在了脸上,视线瞬间变得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了。他知道挣扎也无用,因此安静地伏着。一路上颠了很久,恍惚间从恬静的乡村逐渐进了喧嚣的城市。背着自己的那个粗硬背脊终于停下了,上方隐隐传来女子的嬉笑打骂和唱歌声。
“呼”他头上的罩布又被拉下,一阵耀目的光刺得他的眼睛生疼。待他适应光线,他发现头顶悬着十几个彩纸灯笼,面前是装饰得极为夸张富丽的柜台,而站在柜台里侧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是一个容貌雍丽,人中上生着一颗黑痣,浓妆艳抹的妇人。
“嗳,朱老板,您看这次的货色,可还中意?”背他的男子笑眯眯道,将他放下,拿出塞在他口里的布。妇人端起他的脸,揉捏两把:“唔...不错,是个极俏的孩子。老高,老杨,辛苦你们了!”转头又问那孩子:“你要小解不要?”他知道一脱裤子就露馅了,因此怯怯地摇了摇头:“不要。”虽然下身已是涨得发疼。
“您看值多少钱?我们摸黑蹲了几夜了,总不会只值四五两...”叫作老高的另一人凑过来。
“十两银子!我几时亏待过你们?”妇人笑着,两片红嘴唇翘翘的,抬手便从抽屉里取出十锭白银,推给对方。
老高搓着手,涎皮赖脸地继续往上凑:“那啥,朱老板,钱可以少给点,能不能陪咱老高睡上一晚...”
妇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从柜里摸出一块木牌:「赤牡丹」朱雀一宵十五两
皮笑肉不笑地送走了老高老杨,叫作朱雀的鸨母又俯下身来,刮弄他的小脸:“别怕,呶,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你有名字没有?”
他怯生生地嗫嚅道:“在,在家的时候,爹爹娘亲都叫我红儿...”
朱雀笑,两片红唇还是翘翘的——真像两片炸熟的红辣椒——红儿心里说。那双眼睛里带出的笑意照理是温和的,可他却从中看出了一种仿佛看待宰羔羊般的神气儿。“红儿?红儿,唔,好,好,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叫作朱颜红——这里的孩子都跟我姓。呶,进去见见你的姐姐们去。”
他任由自己被推入了大堂,登时如掉入了十里烟罗帐,万钧脂粉堆。楼上楼下,凳边桌畔,全是打扮艳丽的女子;有的在弹弄乐器,发出不成声的散调,有的在试衣裳,有的在做针线,咭咭咯咯,笑成一团。而她们或是身上挂着,或是身边摆着,都有一块花梨木刻成的木牌:「翠翘」朱颜翠,「粉蝶儿」朱颜俏,「妃子」朱颜艳,「小昆仑」朱颜玉,「小蓬莱」朱颜仙...其中有成熟的妩媚女子,也有十三四岁尚且青涩的小姑娘,甚至还有同他差不多大的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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