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指尖的圆规突然在宣纸上划出锐角,昨夜朱标塞给她的玉圭碎片从袖袋滑落,正压在《九章算术》的"勾股"章节上。
她望着琉璃窗外逐渐逼近的人群,忽然将玉圭碎片按在《女诫》的"妇容"二字上——锋利的边缘恰好割裂了传统礼教绘制的女子画像。
"徐先生好大的阵仗!"领头老者踩过门槛时,腰间玉佩撞碎了门框悬挂的算筹,"《内则》有云:女子十年不出。
尔等竟敢..."他的斥骂突然卡在喉间,浑浊瞳孔里倒映着徐妙云发簪上流转的晨光——那支羊脂玉簪末端的凤首造型,分明与去年万寿节朱柏赏赐给燕王妃的首饰同出一辙。
书院后巷突然传来骏马嘶鸣,朱元璋抚摸着御马监墙根新冒的草芽,布满血丝的眼角瞥见墙角半块残碑。
碑文上"洪武"二字被苔藓侵蚀,缝隙里钻出的野麦穗竟与四十年前皇觉寺供桌上的陈年旧谷别无二致。
老皇帝突然攥住麦穗,穗芒刺破掌心时,恍若又见马皇后在油灯下缝补战袍的身影。
"陛下,永嘉侯递了请罪折子..."阴影里转出的宦官话音未落,朱元璋反手将麦穗掷向宫墙。
草茎在空中划出弧线,惊得栖在奉天殿檐角的铜铃突然自鸣——那铃声竟与三日前朱标咳嗽时,腕间佛珠碰撞剑鞘的声响微妙重合。
此刻毓秀书院内,徐妙云指尖的圆规已划破第七张宣纸。
她忽然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晨风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向青衫儒生:"《周礼》考工记有载,匠人建国需用规矩——不知诸位可识得此物?"
银质圆规在晨曦中划出完美圆弧,投在《礼记》封面的光影竟与宫墙日晷的刻度严丝合缝。
领头老者的喉结剧烈滚动,袖中突然滑落半卷《女诫》异本——那是用北元宫廷密语誊写的版本,书页边缘的狼头纹样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他枯槁的手指按在"夫为妻纲"四字上,浑浊瞳孔里忽然迸出异样神采:"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徐妙云发簪上的凤首突然折射出一道冷光,秋棠适时捧来的鎏金匣里,静静躺着朱柏亲赐的缠枝莲纹玉圭。
她葱白的指尖抚过玉圭表面星象图纹,忽然轻笑道:"《大戴礼记》有云:女者如也,如君子之教也——不知张祭酒可曾读过东莱先生注本?"
晨雾未散的毓秀书院里,徐妙云指尖缠枝莲纹玉圭突然折射出刺目流光。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得老儒生袖中《女诫》异本"啪嗒"落地,泛黄书页间竟露出半幅绘着狼首人身的萨满图腾。
"《诗》云: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徐妙云将玉圭轻轻搁在青石案上,鎏金护甲划过《礼记》扉页时带起一串火星,"敢问诸位,若无孟母三迁之智,何来亚圣浩然之气?"
她发间凤首衔着的东珠突然坠下,正正嵌在《周礼》"六艺"二字中央。
太学生赵汝贞突然掀翻竹席,怀中《列女传》裹着腥膻羊皮纸砸向书案:"牝鸡焉能解《雅》《颂》?
妇人识字便是乱家之始!"他腰间玉佩撞在青铜灯树上的脆响,竟与三日前奉天殿佛珠坠地之声如出一辙。
徐妙云忽然抓起案头玉簪,簪尾雕着的二十八宿图纹在宣纸上投下星轨:"永和九年暮春,卫夫人教王右军执笔之法时,诸君先祖怕还在草原牧羊。"
她手腕轻抖,簪尖蘸着朱砂在《列女传》扉页勾出个残缺的河图洛书,"此乃前元国师八思巴手书残卷,赵公子竟拿来装裱伪书?"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