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拾起沾血的麦饼,发现暗纹竟与徐妙云银质圆规画出的同心圆完美重合。
远处毓秀书院传来《九章算术》的诵读声,混着永嘉侯府方向飘来的《霓裳羽衣曲》,在皇城上空织成诡谲的网。
当最后一线天光被宫门吞噬时,朱标忽然对着暗处轻笑:"出来吧。"阴影里转出个捧着鎏金暖炉的宦官,炉盖上镂空的勾股纹样正在暮色中吞吐火星——正是三年前他安插在钦天监的暗桩。
"殿下,永嘉侯府的硫磺粉..."宦官话音未落,朱标突然将染血的帕子按在宫墙新刷的朱漆上。
鲜血顺着"肃"字碑文的沟槽蜿蜒而下,恰似当年刘伯温推演大明国运时绘制的星象图。
"告诉李景隆,明日的《大明律》要添上匠籍改制。"太子指尖掠过墙砖缝隙,那里嵌着半片洪武八年的琉璃瓦,"既然父皇要做刀,孤便做持刀人。"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血迹在琉璃瓦上晕染开,竟显出几分当年马皇后绣的江山社稷图纹样。
暮鼓余音散尽时,徐妙云的灯笼光晕已移至文华殿飞檐。
朱标望着宫墙内渐次亮起的烛火,忽然将白玉扳指按在唇间。
圆周率的刻痕沾了血,在暮色中竟似钦天监浑天仪上流转的星轨。
远处传来朱元璋怒斥工部尚书的吼声,惊得栖在奉天殿脊兽上的夜枭振翅而起,爪间还抓着半片户部的黄册残页。
宫门闭合的闷响惊飞了檐角的铜铃,朱元璋策马奔出百丈忽然勒缰。
黑骏马前蹄踏碎的冰棱里,映出老皇帝瞳孔里跳动的两簇暗火——朱标咳在宫墙上的血痕正顺着螭纹沟槽蜿蜒,恰似当年鄱阳湖水战时的血浪漫过甲板。
御马监墙根下的枯草突然颤动,朱元璋翻身下马时,内侍捧来的金丝楠木椅竟被他踹翻在雪地里。
老皇帝布满刀茧的拇指擦过墙砖缝隙,那里嵌着半枚至正年间的铜钱,钱孔中钻出的野草根茎勾住了他腰间玉带。
"当年陈友谅的楼船桅杆..."朱元璋突然折断草茎,断裂处渗出的汁液在指尖凝成墨绿色琥珀,"就是用这等荆条捆扎的。"
他对着月光转动草茎,恍惚看见二十年前徐达用算筹推演战船阵型时,算珠碰撞声与此刻草叶摩擦声竟有七分相似。
秦淮河飘来的晨雾漫过宫墙时,徐妙云正用银质圆规在《女诫》扉页上勾画几何图形。
砚台里未干的朱砂顺着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晕染成浑天仪模样的红晕。
她忽然停笔,发间玉簪触到窗棂结的冰花,发出编钟般的清鸣。
"姑娘,城东王家女公子到了。"
秋棠捧着鎏金手炉转进书斋,炉盖上勾股纹样里卡着半片松烟墨,"只是..."侍女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竹简坠地的脆响。
三十余名青衫儒生踏碎薄冰而来,领头老者高举的《礼记》扉页上,"男女不杂坐"五个篆字正在晨光中渗出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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