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蕞和一步一步远远跟在他们后面,记忆一点一点闪过,七岁的时候,她进入了幻境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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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第一次是她坐在书房里练字,母亲下了朝过来看她,站在她的身后,弯着腰手用把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要有力度,太软了,字就直不起腰来站不稳,她笑嘻嘻的说字哪里有腰了?也没有脚呀,怎么站?母亲身为尚书大人时很威严,对她却很慈爱,笑着摇摇头,告诉她,字如人,透过笔墨可窥书写之人如何起笔收尾,可见心境,记不清所有的话,那时候她心思浮躁好玩,对母亲的教导通通听不进去,只是乐于顶嘴反驳,母亲却从来不发火,永远笑着细细讲解,只记得她仰起头问什么时候可以到华清书院里去听学,母亲摸摸她的头,笑她这样顽皮去了夫子管不住的,她一番撒泼下,母亲答应了等她八岁的时候就送她去。
在她扑过去却发现是幻境不可触碰后,在旁边难以抑制地痛哭,还没有来得及再后悔什么,幻境消散了,她记得要登上问心路的事,眼泪都忘了擦,奋力往前走。
第二个幻境很快又来了,她满心烦躁,怎么那么多阻挠她步伐的事!但眼前却出现父亲的模样,父亲笑着端着碗朝她走来,她看呆了,父亲明明总是很凶的,要板着脸说母亲把她惯坏了,女孩子不能这样随意,日后还要入仕为官,但父亲没有过来摸摸她的头,而是径直穿过了她,她愣愣地回头,桌旁,母亲笑着接过碗,她看清了,是一碗面。父亲装着气恼的模样呵斥在一旁忙着摆弄玩母亲买的风筝的顽皮女儿,那时候自己呆呆的,也不哭了,只是愣愣地望着,吃完长寿面的自己不满地抱怨父亲太过分了不许她去外面玩,母亲为父亲开脱,说她乖乖喝药,病好了就陪她一起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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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散去,她继续抬步走,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他们骗人,自己病好了,他们就不在了,抽抽噎噎,但不发一直没有停止,其实是很累的,很累很累的。
在她可以望见上面的顶端时,最后一个幻境出现,是她被流放路上的人欺负,众人围着她,在旁观的视角,他们不再恐怖,每个人的模样都是猥琐又恶心的,她站着冷冷地看着“自己”被人推到湖中,挣扎的模样真丑。
幻境过后,她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疲惫了,眼中一片清明,最后一段是最累的,重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她愣是一步也没有歇,站不稳了用手撑着,一步一步爬到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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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记忆模模糊糊的,但感受却无比清晰。
回过头,现在,自己又一次走在问心路上,早就没有了当时满心的仇恨和不甘,慢慢地走,和前面张钟牵着颂萁的手走的速度一样。
蕞和只觉得浑身轻松,虽然感慨,却没有遗憾,她做得很好,拜入玄苍宫后非常刻苦,五年后已是练气七阶,这样远超旁人的表现,被师尊劝过很多次,超出了她适合的速度,教导她欲速不达,时间很长,不要勉强劳累,但她根基牢固,处处都很稳当,她从来不听教导的,师尊之好由着她。
五年之后,十二岁,重返凡间,没有去理会当年那群险些杀害她的蝼蚁,而是驾临皇宫,皇帝见过她,她曾跟着母亲去过皇宫好几次,陛下还许过将自己的小儿子——谷玉君子指给她,她说明来意,皇帝很配合,她亲自主事查案,谷玉君子还帮了她几处重要的地方,她淡淡地道过谢,一年之后,还了母亲一个清白,母亲得以安眠地下。
这样就已经是最好的模样了,但她仍然有那么一点不甘,说不清道不明。
说起来,那个和她有过口头婚约的谷玉小君子,只比她小一岁,后来也拜入了华清宫,资质勉强,金木土三灵根,先是去了灵矿宗,后来大概两百多岁时考入了百务院参与管理宗门,倒是时时能看见他了。
但这不重要。
颂萁累了,张钟带着她坐下休息。他们到了云间,蕞和不想耽误,抽出剑,让张钟站上来,不放心颂萁,把她抱起来,御剑而起。
颂萁也抱住师尊,好奇地四处张望,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左右飞过的云烟,她伸出手去捉,云烟从她的指缝逃掉,惹得蕞和轻笑,小孩儿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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