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阿塔哈的繁荣不同,达罗的早晨充斥着破败的气息,由于远离权利的中心,暴政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产物,但暴力往往会激化矛盾,矛盾又会反作用于暴力。这种畸形的统治已经笼罩了达罗数百年。
数百年里,众多揭竿而起的蒙特卡洛人以及因为及包庇和私藏他们的朋友们,无不处死并被钉在耻辱柱上,沿着达罗最外侧的城墙,一圈又一圈,从风干几百年的尸骨到昨天的尸体,腐朽的石柱延伸到达罗的最深处。
“真是个畸形的文明啊。”
艾琳娜仰望着一具刚被处死的尸体,不由得发出感慨。尸体的脚下有一小块石板,记录着生前的罪行,艾琳娜看了半天,才勉强看出两个字——叛国。
“叛国?”艾琳娜心中不免冷笑一声,所谓叛国,就是反对种族屠杀,早期还有人站出来指责政府,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在城墙上被固定了快有三百年。曾经有一户小有名气的利亚人为了保护艾琳娜一家勇敢的站了出来,但年幼的艾琳娜亲眼看到户主被绑在了耻辱柱上,身体悬空,双手反绑,只用一根链子勒在脖子上,然后新利亚人往柱子里倒入滚烫的铁水,与他遭受同样处决的还有艾琳娜的父亲。得益于蒙特卡洛女人和利亚女人长相相似,艾琳娜逃过一劫。
此刻她眼前的这名红发勇士,双目被凿,双手反绑,但酷刑并未限制勇士的呐喊,他追求自由与平等的嘴大张着,身体前倾,珍珠一样的项链挂在胸前,在空中微微摇晃,不知道是妻子是孩子还是朋友留给他的礼物,只不过此时成为理想最后的呐喊。
“愿天神保佑你。”艾琳娜手放在额头上,手掌向外,对这位勇士致以最虔诚的祈祷。这种古老的祷告在蒙特卡洛文化中代代相承,但随着灾难战争分裂,人们渐渐忘了天神的名字,信仰的迷失,或许是蒙特卡洛文明走向衰落的开始。
此刻艾琳娜也顾不得天神的名字是什么了,她需要尽快找到一家面包店,店主会交给她托尔藏身之所的详细信息,然后找到托尔,托尔将会告诉她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明天早上……你绝不会相信的……尽快!”艾琳娜想起托尔的话,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或许是道路尽头的那个面包店?艾琳娜心想,随即快步离开了。
远处一个人影也快速跟了上去。
“道路尽头的面包店……道路尽头的面包店……”艾琳娜边走边看,她知道那家店,店主是一个热心的利亚人,看起来很削瘦,经常戴着白色的帽子。虽然艾琳娜从未进去过,但她经常看见店主和女儿在门口分发食物。
大约二十分钟后,艾琳娜来到了一扇极具新利亚特色的门前,大门由三根完整的树桩搭建而成,做支撑的两根木头附上了一层苔藓——经过新利亚科学家改造的苔藓,可以发光和黏着小型物品,强度和区域可以手动调节。眼前的门框在中间装上了两支藤灯作为主灯使用,门楣则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画,一般展示的是店面的功能。
艾琳娜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门后是一个一百平方米左右的房间,沿着墙边放置了一排橱柜,橱柜里是各式各样的面包和甜品,后面的厨房还有机器隆隆作响。
“您好!欢迎光临。”从厨房里忽然传出声音,一个男人快速从厨房跑了出来,手上的面粉还未来得及擦干净,“需要买点什么吗?”
艾琳娜被吓了一跳,但她认出来了这名店主,他依旧戴着白色的帽子,只不过好像比以前更削瘦了。
“托尔让我来的,”艾琳娜直奔主题,“他说你这里可以得到他的具体地址。”
店主看了看艾琳娜,随后不慌不忙的洗了手。
“我叫克莱德,不好意思女士,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艾琳娜安德斯!”
“请问托尔是谁?”克莱德不紧不慢的追问。
糟糕,艾琳娜脑子一阵发懵,他不认识托尔!艾琳娜知道有些人会向政府举报蒙特卡洛人藏身之地获取酬金,但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可能也是那种人。这样一来岂不是给托尔招杀身之祸。
“别紧张,女士,如果您需要找人,我或许可以祝一臂之力。”克莱德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女人。
艾琳娜起了杀心,为了保护家人的安全,她可以除掉所有障碍。
“你真的不认识托尔吗?托尔安德斯,我的弟弟,他说他经常来这儿的,”艾琳娜决定全盘托出,如果情形不对,先下手为强。
“能否再详细的描述一下?”
她平静的望着克莱德说道:“一个黑头发男人,比我高约三十厘米,为人大方……”艾琳娜一只手慢慢向刀柄摸去,“左手少一跟手指,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她缓缓向克莱德走近,“很开朗的一个小伙子,褐色眼睛,额头有一只……”
“额头上有只眼睛,是蒙特卡洛人吧”克莱德抢先回答道。
说时迟那时快,艾琳娜一个健步闪到克莱德身后,腰上的刀顺势抽出,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C字,正欲抵住克莱德的脖子,谁料得克莱德一个闪身便让刀落了个空,艾琳娜见状反手一刀,不知道克莱德从哪里抽出来一把铲子,横在胸前,只听得叮的一声,又挡住了这次攻击。
“等等!艾琳娜安德斯!我相信你!”克莱德大声说到,但艾琳娜并未停下,一把弯刀虎虎生风。
“托尔我知道在哪,我刚才是不相信你!”克莱德继续喊道。
刀在克莱德脖子上停了下来,艾琳娜心中大喜,但她并未收刀,刀尖晃了两下,示意克莱德继续说。
克莱德咽了口唾沫,说到:“达罗的抵抗团成员住所全部是我安排的,其中大部分都是蒙特卡洛后裔,因此我必须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我不能相信任何生面孔……”
“你明明是新利亚人,为什么要帮助他们?”艾琳娜反问道。
克莱德看了看脖子上的刀光,说:“在战争中,我的父亲被强制征兵,直到战死我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母亲在战争中失联,我和我哥在一个军队中,但他在执行一项军事任务的时候神秘死亡,死后却被列为逃兵!这个国家的开端就是可耻的,它起源于对原住民的屠杀,现在维持稳定又要依靠战争!我因自己生于这个国家而耻!但我希望靠我的力量帮助更多的人。”
艾琳娜收起了刀,她选择相信这个新利亚人。
看着刀从脖子上拿走,克莱德长舒一口气,“你要找托尔是吧,让我想想”克莱德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份笔记,他看了半天,指着其中一页说:“托尔安德斯,男,32岁,现任二级情报员,地址:白鸦街五十二号。”
“我以为很远呢,这么近他怎么不直接告诉我。”艾琳娜小声抱怨。
“艾琳娜女士,由于大部分成员并非本地人,所以他们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另外出于组织上的安全考虑,由我统一安排住处,而且由于任务需要,要经常要变动地址,以免再次发生骇人的流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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