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军果然勇猛,幸而当时付重分走了四万人,不然打起来更吃力。
不得不说,石越选对了时间,陆望的军队里一半是南方人,一半是中原关中的降士,都没有冀北军耐寒耐冻。
好在朱维和许昭提前备好了防寒的冬衣和手套,还有防冻的药膏,不然士兵拿起武器都困难。可物资数量有限,仍有大批将士被冻伤。
今日由于雪太大,双方默契地退了兵。陆望回到营帐时,帐中已有大夫等候,这是这两年许昭的习惯。陆望和许昭常常为这事吵架,每次许昭都先退一步,保证没有下一次,然后次次都是下一次。
许昭和苏慎进来时,大夫正在给陆望包扎伤口。
陆望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一反常态地问道:“这伤会留痕吗?”
大夫说:“伤口有些深,疤痕肯定会有,但只要将军按时擦药,不会太明显的。”
陆望看着身上的伤疤,没有说话,多一条少一条其实无所谓,但他不想看见苏鹤那心疼的眼神。
“我多留一些祛疤良药,将军记得擦。”
许昭和苏慎对视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夫走后,陆望穿上衣裳,看着两人道:“什么事?”
许昭说:“双秋派人回来说,石越大军主力部队驻扎在邑州,副将赵宜率右军正往庆州撤退。冀北六州物资匮乏,我倒要看看,石越能坚持多久。”
苏慎道:“小侯爷还没回营,牟亮和孙放还守在西云关,等着将军发号施令。”
陆望打开地图,看了半晌问道:“外面还在下雪?”
“在。”
“让曾勉看看,这雪什么时候停。”
苏慎去找曾勉,许昭看着地图说:“你想趁大雪偷袭?”
陆望点头:“被压着打了这么久,该反击了。赵宜往庆州撤退,说明所带食物所剩不多,往庆州去是为了补充粮草。如果这场雪下得够久,就能悄无声息地在赵宜到达庆州之前截住他。”
许昭这次没有反对,这场大雪既然逼退了赵宜,说明雪中作战确实冒险。冀北骑兵兵强马壮,自带干粮,游击战,突袭战,他们都不是对手。他们这段时间被石越压着打,士气低靡,需要一次胜仗鼓舞士气。
第二天早上,许昭推着曾勉进了中军营帐,陆望已经收拾好,就等着他的消息。
曾勉道:“将军,这场雪可能还会下两天,中间时有停歇。但赵宜手底下的骑兵行军速度快,怕是很难追得上。”
陆望沉吟片刻道:“让朔儿去追,牟亮和孙放包抄。”
许昭心里腾起不祥的预感,道:“那西云关谁去守?石越万一也想着趁大雪偷袭呢?”
“这样正好,你马上传信给朔儿,如果石越出兵西云关,让他立马率军攻打庆州。”陆望戴上头盔,提着重霄往外走,“我和瑾之去守西云关。”
果然如此!许昭掐着自己的虎口,让自己不至于晕过去。
陆望这么一说,许昭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西云关守的是石越,如果石越知道陆望在西云关,不管怎样都会出兵的。
曾勉看着许昭无可奈何的样子,安慰道:“西云关易守难攻,应该不会有事的。如果真能打下庆州,再乘胜追击,说不定能彻底击垮石越,收复冀北六州。”
“但愿吧。”许昭推着曾勉出了营帐,看着漫天大雪,还是忍不住道:“寒尽啊,赶紧来中原吧,来管管你家陆将军。”
曾勉听着许昭调侃的语气,心情也放松不少。
感叹完,许昭立马传信给守在中原的朱维,让黄叶间带着最后的两万人立马赶往西云关。
刚把信送出去,两人就接到来自俨州的信。
曾勉打开信,“周彦正说元锡正在攻打鄞都,元项将主力都调过去了。”
“全乱了,全乱了……”许昭来回走了两圈,“也好,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曾勉有些恍惚:“据周彦正所说,峳州起码出动了八万兵力。俨康并三州兵力被我们带走了,黄叶间反了,蓟州被元锡控制,就算其他州郡集结兵力全力勤王,都来不及了。南齐真的要被灭了。”
许昭冷哼一声:“南齐本还有救的,是他们作茧自缚,断了南齐最后的气运。”
曾勉自嘲地笑了笑说:“若清先生你知道吗?我读书原本是想入朝为官,为国效力的。结果走到半路,南齐亡了。”
许昭对南齐没有什么感情,他的感情寄托在康州,在陆家。在陆坚的影响下,他是坚定的北伐派。自陆家出事后,他恨透了南齐朝廷。
曾勉看着自己的双腿,愣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还在宛州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听到朝廷颁布诏令,开始清理户籍,实行土改,我当时特别激动,此乃造福百姓,造福社稷的一大壮举。此事更加坚定了我要做官的想法,我也想像提出此法的苏大人和杜大人一样,做一个敢于革故鼎新,为民请命的好官。现在想来,真是太天真了。”
他抬头看着外面的雪花,眼神逐渐变冷:“南齐,该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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