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的一切都和大城市不一样,色彩暗淡,节奏缓慢。医院更是如此,竟然还是老旧的苏式建筑,大概是援建时候的作品,窗户高大却狭窄,冬天的太阳穿过玻璃,被来往的行人扯的破碎摇曳,绿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人来人往却又安静肃然,仿佛时间紧迫,又仿佛停滞不前。
闵健从南方赶回这个北方小城,既是因为春节,也是因为母亲刚刚查出来肝癌,晚期。女朋友嫌弃北方冬天太冷,也是为了车票实在难买,所以没有跟回来。“毕竟不是血缘关系,可以理解”,闵健这样安慰自己:“何苦让她回来感受这气氛。”
医生说母亲大概也就有一个月的时间,闵健回家之后,正赶上哥哥在选遗像,闵健大怒,吵了几句,摔门赶去医院。
母亲瘦小了很多,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躺在病床上,蜷缩着,显得如此无助,闵健眼眶发热,坐下来握着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干燥冰凉,闵健不由抓紧了,仿佛一放手,母亲就会被白色的床单吞噬掉一样。
12天的假期转眼就到,闵健每天都陪在医院,陪母亲说说话,看病房里有人转院,有人永别。晚上看看书,在滋滋作响的暖气片旁睡躺椅。刚开始有点忍受不了这缓慢压抑的环境,可慢慢的,又觉得挺好,人生或许本就该是这样。
可也不得不走了,公司里还有大堆的事情,女朋友也有大堆的事情。外面的世界,毕竟是不同的,闵健觉得自己也是一直无脚的鸟,只有不停的飞,没法落脚。母亲这两天的身体有所好转,和闵健聊了很多,大部分都是闵健小时候的事情,如何的顽皮,如何的聪明,闵健以前觉得母亲挺烦挺唠叨,不过现在听来,却只有心酸。
临走的时候,母亲让父亲从家里带来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哆嗦的打开了,是一块穿着红绳的纯白色的环形羊脂玉,母亲让闵健带给女朋友。闵健知道母亲的心意,沉默的接了,然后坐哥哥的车赶去市里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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