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员外,好久不见啊。”
“多宝斋的陈掌柜?久仰久仰。”
“冯公特意从剑州赶来,几百里的路途,真是虔诚,神使定会赐福于你……”
日头高挂,天朗气清,难得的好天气。
丰庙前人山人海,几乎半个丰州的信众都来到了此处瞻仰献宝礼,鼎沸的人声似乎要把老天都顶开一个窟窿。
丰庙北侧,数十辆华贵车马挤在一起,占据了大半条街道。这些都是前来参加献宝礼的富豪贵人,家丁仆役们组成人墙,隔开了平民百姓,贵人们满面春风谈天说地。
“吴员外,你今年准备了什么宝贝啊?”
聊着聊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一個胖子。
这胖子衣着华丽,昂贵的锦衣将身上的肥肉勒成一圈一圈的,看地位,他在这些权贵中也算高的,颇有几个人簇拥。
吴员外闻言,哈哈一笑:
“当然是极好的宝贝,为了这奇珍,我可花费了足足一半身家。各位稍等,到时候让你们开开眼界!”
“一半身家?”
“好运气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第一时间却不在乎对方下的血本,而是羡慕对方的好运。
要知道,到了他们这种身家,不怕花钱,只怕钱无处可花。献宝会的宝贝,不仅要贵重,还要占上“奇”“珍”两字,大多有价无市。这吴员外能花掉一半家产,肯定是得到了奇珍异宝,怎能不让人羡慕?
如果有可能,这些权贵甚至愿意散尽家财换一个够分量的宝贝,毕竟,和羽化飞升比起来,家财万贯也枉然。
众人正在恭维,一声冷哼却飘了过来。
“花得多又如何?神使是看诚意的,又不是看你摆阔。不然,大家都把家产换成金银,直接一比便是,何必举办这个献宝礼?”
吴员外脸一黑。
“陈掌柜,怎么着,你手头也有硬货?”
“多说无益,拭目以待便是。”陈掌柜摆摆手。
“成,咱们就走着瞧……”
“神使来了!”
忽然一声喧哗,众人赶忙住嘴,朝着丰庙敞开的大门投去了目光。
云雾蒸腾,缭绕丰庙。
等到雾气散尽,十面宝伞在正殿前撑开了一方小天地,撑伞的修士一个个带着兜帽,低头垂首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伞下一副青铜面具夺人心魄。
另有两排修士,从正殿一路列到庙门之外,簇拥着一座高台。高台周围,九尊祭天金人环绕,金光夺目。
一个年长修士登上高台,目光环顾。
“怎么,今年不是燕高功?”
“听说受了伤……”
“谁敢伤庙里的人?这不是和整个丰州作对么?”
“嘘,你没听说昨天的事么……”
“咳咳。”
年长修士清了清嗓子,语气肃然:
“时辰已至,礼——行!”
议论声顿时一止,所有信众,尤其权贵们眼神狂热而渴望。羽化飞升,立地成仙,对凡人而言,实在没有比这更令人憧憬的了。只要夺得献宝礼的头筹……
怀揣着无数念头,无数想法,一个个献宝人登上高台,献上珍宝。
最先上台的,都是些古器、名瓷、字画之类的东西。这些价格不菲的物件,放在平时或许称得上珍宝,可落在年年有献宝礼,见多识广的丰州人眼里,就不太够看了。
“俗了……”
“不够分量啊。”
“神使如何看得上这些东西?”
直到……
“吴员外,献铜镜一面!”
“镜子,还是铜的?雷声大雨点小……”
这人话没说完,瞪大了眼睛。
两名仆役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物件登上了高台,吴员外扶着腰带,昂首挺胸走在最前头。
红布一掀,一面精致铜镜,在阳光下散发着辉光。
“修士。”
吴员外挺着肚子,语气自豪,
“这面铜镜,是南方庆国的皇室贡品,流落于民间,其名曰‘彩云登仙镜’。”
修士笑笑,“彩云登仙?莫非是上铸仙云纹?倒也算一个精致物件了……”
“非也,非也。”
吴员外摇头晃脑,“修士一照便知。”
他取过铜镜,朝年长修士一照。年长修士只看了一眼,眉头便一下子挑了起来。
他沉默片刻,一声赞叹:
“妙宝!奇宝!”
镜面上一片空白,照不出半点人影,却有一道光柱从镜子背后透了出来,放大投映到不远处的一堵墙上。只见光影布满了整个墙壁,是年长修士的脸庞,每一根头发都纤毫毕现,无数云朵布满四周。
更神奇的是,随着修士的一呼一吸,那些云朵还在缓缓流淌,一时间,照镜之人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在天上还是凡间。
“这是什么铸造秘法?不愧是皇室贡品。”
“好宝贝!”
“今年的头名,估计有着落了。”
众人艳羡不止。要知道,铜镜虽然常见,但如此奇妙的镜子却是闻所未闻。皇室铸造师以神妙手法将一块凡铜铸造出了如此瑰丽的奇景,便不是金银能衡量的了,称一句传世珍宝甚至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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