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平成的门户皆张灯结彩,一向冷清的边疆小城此时也有了年气。
这个日子,城中也只有医馆和客栈照常开张,其余的店家都关了门,打理着新年的事情。
丰顺医馆内,郑鸢正和店家扯皮。
“掌柜的,我昨日不是刚交过银子了吗?”
那掌柜的懒懒倚在柜子旁,手中握着个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盘算,举到了郑鸢眼前。
“姑娘啊,你自己瞧瞧你欠了多少银子了?我们是开医馆做生意的,也得吃饭啊,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赊账,我们还活不活了?”
郑鸢脸上有了些愧色,却还是想再争取。
“这样,我帮您干些苦差事,我阿姐照常治病,您意下如何?”
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可掌柜这回似乎是铁了心,微笑着摇头。
“行了,这城里头谁人不知你同时做了多少活计,多为自己想想吧,你一个小姑娘若是累倒了,谁能护着你阿姐?这样,前些日子欠的钱我就不同你要了,我再给你姐姐包一月的用药,你带着她赶紧走。”
听掌柜语气决绝,郑鸢也不再纠缠,沉默着点了点头。
“多谢,麻烦了。”
她转身上楼,有些失魂落魄,慢慢行至一处门前,又刻意深呼吸了几次,直至散去心头那点阴霾,弯起嘴角。
她伸手敲了敲,随后推开门,里面的人闻声望去,停下了手中的笔。
“元殷。”
郑婉笑着拉她进来,神色少见的愉悦。
“元殷,城北的刘家来了消息,让我明日去见见刘夫人。”
郑婉眉眼弯弯,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终于有了几分红润的气色。
城北刘家是还算殷实的人家,家主刘桓仁是个生意人,但却一心向往科考,想做书生没做成,就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
刘桓仁的长女刘卿瑜和长子刘长书正是读书的年纪,家中便想为他们请个女师,由专人教导。
郑婉治病期间去过很多人家,但因为身体孱弱,做不了苦力,就只能做些代笔抄书之类的杂活。
平城是边陲小城,经济落后,常年受蛮人侵扰,百姓仅仅能满足基本的生存和温饱,而城主资质平庸,治理多年都没有起色。
大多数人家都是农户,没有闲钱供家中子弟读书,也就是刘家,家境殷实,还能有这份风雅心思。
经过崔先生引荐,这个机会才落到了郑婉头上。
郑鸢眉头舒展,坐在桌案前,放下手里的糕点。
“凭借阿姐的才学,教导他们自然是不成问题,想来刘夫人也会喜欢你的。”
郑鸢自然是替她高兴的,可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可你日后进入刘家教书,便要住在他们府上,那你的病……”
郑婉身子不好,为了给她治病先前逃命从蘩府带出来的首饰,早已全部典。,为了糊口,她便没日没夜的做工。
尚织馆内的织布女工,酒楼的小厮,还有月例最丰厚的风月馆的算账差事。
郑鸢自小头脑聪慧敏捷,反应极快,虽然不通笔墨,回回考试皆是倒数,但算术一学却是精通。
旁人要拨着算盘好几次才能算清楚的账,她瞧上两眼就能准确报出数字,风月楼的掌柜盛荷莲对她十分满意,也愿意开出高价雇佣。
她白日待在锦衣坊内染布,傍晚去隔壁酒楼端茶倒水,等忙过了傍晚这一阵,便马不停蹄赶往风月楼算账。
一整天挤压下来的账本都等着她算。
来平城的这半年,她赚了不少钱,但也没攒下,悉数用来给郑婉治病。
饶是如此,也欠下不少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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