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

大盈王朝西北的一个小村落,名为落马亭,一个妇人缓缓点上油灯,原本昏暗的房间被火光照亮了大半。

在床榻边还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他接过妇人手里的油灯,往床上一照,上面正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形瘦弱,面色惨白,时不时还说着梦话。

“好像比刚才烧的更厉害些了。”中年男人用手背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小声道。

“我看过了,缸里还剩些米,我给他熬碗粥吧。”妇人十分担心地叹了口气,村里没有大夫,生个病完全依靠土方子,能熬得过去自然平安无事,若是熬不过去,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嗯...对了,小君生病的事,千万不能跟村里的人说。”男人点了点头,随后严肃地补充道。

“我知道。”妇人明白男人说的意思,答应一声就下去熬粥了。

其实,这不是少年第一次毫无征兆地生病了,算一算,从出生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一共出现了十多次,如果只是生病,倒也没什么可说道的,重点是来源于一次又一次的巧合。

村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这孩子是个灾星!

他刚出世时,村里就闹了一场水灾,差点把整个村子都淹没了,死了九人,要知道落马亭也就十几户,加起来不超过七十人,这可以说是巧合,那么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能用诡异来形容了。

少年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才刚学会叫爹娘的年纪,居然在梦里念叨着救命之类的话,本来大家都还不当回事,可一天之后,村里的一个药农就在山里失踪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七岁时,又是一样的大病,第二天山背落脚的一家四口就给滑石砸死了。至今加上这次,已经是第六次了,无一例外,只要少年出现这样的症状,村里就必有人遭殃,不是被山里的野兽咬死,就是在河里找到尸体。

如此离奇,怎叫人不往坏处想呢?

也就是落马亭的村民念及同源之情,否则早就被赶出去了,按理来说少年已经有四五年没出现这种状况了,大家这才没那么敏感,事到如今,这位疼爱孩子的老父亲依然坚信那些迷信是无稽之谈,可无奈架不住全村上下的一致意见,再出现一次,一家三口就要流浪天涯,成为难民了。

所以,他们是绝不会透露少年的病情的,如果这次平安度过,没人因此落难,谣言不攻自破。

可万一...

男人满脸愁容,他也不是个无情的人,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让全村的人给他儿子陪葬吧?

真有这么邪门的事情存在?

男人不信,就像村里那座“神公庙”,不一样无人祭拜供奉,早就荒废了吗?

要真是有神仙显灵,落马亭早就飞黄腾达了,还用得着每天为了口吃的奔波劳命?

前人肯定察觉信神无用,这才没把祭拜神公庙的传统继承下来,以至于现在的落马亭村民,连神公到底保佑着什么都不知道。

想着想着,男人恍惚间诞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于是他走到忙碌的妇人跟前,细声道:“我出去一趟,要是小君出了什么问题,到村里的神公庙找我。”

妇人一听男人要去那荒废了不知多久的破庙,疑惑问道:“你去那做什么?”

男人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干脆就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是去看看。”

披上蓑衣,戴上斗笠,男人推门而出。

九月秋雨繁多,路上的水坑极深,男人不得不借着月光小心行走,落马亭虽人少,但住的很散,两户人家之间相隔有近百米,所以村子还真不小,绕了很长的路,才看见了那座神公庙。

庙高四米有余,堂中可供数十人祭拜。

平时压根就没人来这里,以至于四周长满了杂草,庙内也是蛛网横生,墙上的裂缝仿佛一推就倒,香炉也被打翻在地,好在屋顶漏了个大洞,让雨水可以冲刷着庙里的灰尘,否则每走一步,都会难以呼吸。

正中摆有一石像,年代久远,石像的五官已然风化残烛,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

从姿态上辨认,依稀能看出是个老翁,手持三尺长剑,站姿潇洒有致,怎么看都像是个仙气飘飘的真人,搞不懂这样偏僻的村子,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庙,留不下半点记载。

男人摘下斗笠,犹豫了许久。

大概是下了某种决心,双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简直匪夷所思,把一个无神论的男人逼到这种境地,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的绝望。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这个唯一指的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等着事情发生,然后什么也改变不了,这里面充满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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