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一惊,登时回过神来。

“没...我没事。这蛇越来越多,得离开这里才行...”

顾见春怔了怔,看见她握着手臂,若他记得不错,那里应有一处伤疤,乃是多年之前,为毒蛇所伤......

他登时了然,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此时面上的正是当年没能敌过的蟒群呢?

只不过...今时今日可不一样了。

他一把夺过对方的手。

“你做什么?”夜来陡然一缩。这满地的蛇尸蛇血就已经足以令她恶寒了,遑论再凑近一步?

“小湄,这些蟒蛇太过狡猾,你可否帮师兄盯着身后,防它们偷袭?”

“我...”夜来自然不敢轻敌,只得与他背脊相并,可嘴上却惯是不愿饶人,“你不是很能耐么?!怎么这时候却要人帮你了?真是难堪大用!”

谁知听着这等冷言冷语,顾见春竟有闲心笑道:

“是是是...是师兄没本事,这不是指望着小湄做帮手么?有小湄在身后替我看着,我就放心了。”

夜来目光一震,竟罕有地未曾讥讽。她攥了攥袖子,倏忽冲着那毒蟒狠狠挥掌。一掌落,那长畜竟已然化作冰凌坠地。

“呵,小湄好厉害。”顾见春见状闷笑一声,遂放心迎敌。

“少废话了。”夜来羞恼喝道。心思一转,她便明白对方用意。这人于遮眼之时都能准确辨出她的方位,又如何不会听声辨位?所谓帮手,不过是说辞罢了。

可惜她惯是不会说话,这冷喝一出口,又心生悔意。只可惜如今敌者在前,她亦是心生战意,就将这长畜用来泄愤,倒也合适。

只是战不多时,这蟒群来得太多,来得太快。即便两人有武功傍身,却也难敌四面之敌。

“不行。怎么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整座山的蛇都要被引过来了。”

顾见春发觉不对,当即收掌。与那蛇群也搏斗一阵,只是每每一条蛇被打死,却又爬来四五条蛇将其瓜分殆尽。虽说他二人已有数年未曾如此并肩而战,可这样下去却不是办法,更何况,她的身子......

思绪未落,身后少女身子一歪,却险些脱力。

“小湄!”顾见春慌忙将其扶稳,“有没有伤着?”

“我无事。”

夜来推开他,看向那石壁。

须臾,她咬了咬牙,双指一并,竟生生将掌心划破。

“你做什么?!”顾见春惊而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挣开。

“你去...别让那些畜生过来...”

在人血气味的诱惑下,蛇群隐隐躁动,竟有飞扑之势。

顾见春只得一面对敌,一面分心看过来。

“小湄,这是何意?”

“开门啊。”夜来倒是理所当然,将手掌贴在那石壁之上,血液顺着沟槽缓缓流淌,径直染红这面刻满字迹的墙壁。半晌,像是有什么机关开阖,只听“哒”地一声轻响,夜来手下一推,那石壁一翻,竟兀自倒转了个方向。

夜来眼疾手快,一把带过顾见春的手臂,这便将他一齐拉至翻转的墙后。石壁一阖,将那欲要挤进石室的几条毒蟒尽数压成了肉饼。顾见春回首一看,不免心悸,倘若再晚一步,自己便也要成那“肉饼”之列了。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当年为何会莫名出现在石室之中——兴许是他凝神于那石壁文字,却不意划破手指,触发了机关。而后倚在石壁之时,不慎跌落石室。

两人惊魂方定,皆是气喘吁吁。

待到站定,顾见春先是打量了一番这旧日石室,而后惊疑不已:

“你怎么晓得此处有这等机关?”

“...果然如此。”

夜来却兀自举起火折子一缭——这里果然是当年她取得那本倒施逆行的秘籍之处,一切陈设都如当年一般。唯独不同的是,那具白骨已然不在此处。想必是师父见此处静地为人所闯,将其挪了地方。

会是谁的尸骨呢?

“——你说那时候...小雪为何要带我们来这个地方呢?”

顾见春不由感叹这姑娘的头脑当真不似常人,方才经历一场恶战,她却能顷刻将目光转到这石室之上。倒不知该说无畏还是心大。

“兴许...是想让我们看看这其中有什么宝物吧?”

顾见春言罢,却垂首看向她那手掌。

夜来察觉到他的目光,登时手掌一松,看着那衣袖上的血迹,却笑了笑:

“对不住,方才一时情急,将你的衣服弄脏了。”

这伤口对她而言倒也不算大,只是她依稀记得师父是以深厚内力蒸腾热雾,依着热流解开机关,她自问没有这等功力,故而只得以最直截了当的办法,赌上一赌。

“......”

顾见春勉力按下心中怒气:

“你不必说话了。”

“为何?”夜来倒是不解。

只见顾见春不答,却取出一方绢帕,将她那伤口悉心包好,猛地一系——

夜来黛眉一蹙,竟觉得这一下有些吃痛:“喂,你轻点。”

顾见春面色如常地将其整好。

“痛点好,痛才能记得。省得下回你再不管不顾伤了自己。”

夜来闻言一恼:“什么叫不管不顾?我是借着师父的法子打开机关的,又不是胡乱尝试。”

“哦?师父也如你这般,放血开门?”顾见春饶是被她气笑。他就不信了,倘若师父亦是用了这等险峻法子,他岂会看不出端倪?

“那倒不是...”夜来自知理亏,于是偏过头去,闷声道,“你想有下回,我还不想有下回了呢。”

顾见春方才硬下的心却又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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