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要再去捉虫子啦,我给你找东西吃……你尝尝……”

“噢……”

……

“煤球”将手推到“安”面前,眯着眼睛尽力不去看手上的诱惑。突然,“安”夹起一颗红透的莓子,推进了“煤球”嘴里,一阵微酸而清甜的果香在他口中化开。他的眼睛变得圆圆的,黑白两只耳朵止不住的上下晃动,短短的腿也跺个不停……

咚——

钟声敲响了落日,惊的钟楼上小憩的野鸽叽叽喳喳钻进了昏黄的云层。

“唔,我得回去了,不然被巡查抓住就倒霉了……”,“安”吐出几个不太清楚的音节嘟囔着。

“哦,好吧,那明天也在这见!”

“煤球”应声回答,将手里剩下的果子倒在“安”手上,她又给他倒些回来。随后站起身后退几步,挥了挥手,便转身向着田野后掩埋在层林间的几栋棚屋奔去。

“煤球”叉腰远望了没一会儿,也按着来时的路慢悠悠溜回家去。

屋外模糊的玻璃窗透出些微微的火光,他轻轻推开门,发现母亲不在屋里。

桌子上点着一支白烛,橘黄色的烛焰不停息的跃动,活像一个疯疯癫癫的毡帽匠。旁边还摆着一碟温热的甜菜汤,一把木勺孤零零的躺在碟沿下面。

“煤球”撇开勺子,端起碟子大口大口吮吸起来,有几丝热腾腾的汤汁从他嘴角悄悄溢出来。

喝光之后,“煤球”从门外打水漱了口,便躺在了母亲房间外靠窗廊道里的一架旧木床上,蜡烛上的烛夹自己啪叽盖了火。不一会儿,门外开始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使空气中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和一丝新鲜泥土的芳香,还有一阵阵史莱姆欢跃挤出来的粘稠声响。

“煤球”敞开被子,在雨水的点滴中缓缓合上了眼皮。

而在庄园中部楼宇林立的山丘上,一座高楼的最顶层还冒着光,里面不停传出叮叮当当的刀叉声响。

“哎,亲爱的,你听说了没有?有几个西北来的议员在例会上写了份儿提案,说什么提议废除奴隶制,”

“还说给那些毛子什么**自由平等……”

“呵呵,等他们出了院门儿,就被几个冲出来的市民打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

“哼,那些聪明蛋真是自找苦吃,放着多好的日子不过……”

“那就对啦,那群工厂里头的老鼠和港口边儿上的蠢鸟们哪里会晓得这埋在土里面的黄金嘛?(吧唧)来来来,尝尝这块儿新鲜的鱼腩……”

“喂喂,‘娅琳娜’,切几个柠檬来。……快点儿!”

……

“哈哈,为主赐予的胜利干杯!”

……

不时有几道碰杯的脆响和笑声飞出窗外,一会儿便熄了火,整个庄园又浸入了宁静的长夜。

夜深,“煤球”做起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地面上垫起了厚厚的雪,天空中就像飞满了一群扑腾的桦尺蛾,雪堆则如灌木丛一样缀着些许鲜红的浆果,里面还搭进了零星几片斑驳的落叶。在极远的地方,世界仿佛蒙了一层白纱,只能约略透出些“安”和母亲的背影,她们牵着手,缓缓向着无边的雪海沉没,了无声息。

……

雨在后半夜就停了,使清晨的窗外格外透亮。而早在破晓的第一声鸡啼,“煤球”就被惊醒了,他不住望着窗外出神,直到母亲走出房间。

他的脑子里像泼了油墨一样乱糟糟的,眼睛里也略有些酸涩,他用手揉了揉,发现眼眶上凝结了一圈白色细碎的晶体,但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回想出昨夜梦境中的一切了。

“我走啦,今天可不要闯祸了。嗯……如果实在没事干,你就去采点蘑菇带回来,正好昨晚上下雨……”

“但是也别摘那些古怪的史莱姆菇伞回来,可不要看它们好看……如果你不想止不住打喷嚏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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