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沾面色更加难堪,适才还存有的那一丝旖旎与温情,仿佛被一阵风轻轻吹散,顷刻化为无形。

他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子今日似乎是有备而来,她所知道的秘密,似乎远超过他的预计。

他静默良久,终是低声开口:“世间诸事,并非三言两语所能尽述清楚,但我可以保证,我绝无害你之心。”

何令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怒意。她冷笑一声,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没有害我的心思?!”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那些曾经的伤痛如同被揭开的旧伤疤,鲜血淋漓。断腿之痛、寒冷冻僵之苦、家破人亡之悲、囚牢之辱……一幕幕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虽已过去许久,但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就好像身体中曾刺入过的钢针,即使针已经取出,再提起时,也总会觉得那处隐隐作痛。

“是,我并无害你之心。”赵元沾低声又重复了一遍。

何令儿瞪视着他,她不知道此次将两人间虚无缥缈的温情面纱彻底揭破,对方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变故。

可赵元沾只是敛眉垂目,忧伤地叹了口气,他本生得好,此刻那泫然欲泣的伤感模样,更如玉山将倾,竟让人情不自禁,以为他真的有什么隐衷。

他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捧起一抹残雪。这片荒林中人迹罕至,落雪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纯净与洁白,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中。

“妹妹你看这雪,正因为无人打扰、无人污染,才能保持这般不染纤尘、纯净无暇。”他低声道。

他看着那捧雪花自掌中不断消解,融化,流淌从指缝中滴落。他将雪抛去,从怀中抽出一条汗巾来,仔仔细细将两只手擦拭干净。

何令儿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满是疑惑。这残雪与她有何干系?她不明白赵元沾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来。

“我自幼喜欢侍弄花草,甚至略有几分薄名,得了个莳花七郎的名号,妹妹想必也是知道的。”

何令儿不知他为何说起此事,她点点头,应了一声。

“倾国名花自然是稀世奇珍,价值无与伦比,珍重之物,自然是要悉心照料,妥善珍藏,勿使它遭人觊觎,暴殄于外。”

赵元沾的声音平静而深沉,“必要将它移栽玉台,免受风霜侵扰,免受雨打风吹。这是普天下最最正常的道理。”

何令儿若有所思。

赵元沾走到她身侧,伸手握住她肩头,拉她转过身来,与他对视,他的眼眸深邃,面上神色带了二分紧张,二分求恳。

“有一句话,我要说给你知道。”他声音放得低低的,仿佛怕林中无处不在的耳目。

“关于何府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其实并不多。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当风暴来临之际,最明智的选择是保全自己、远离风暴中心。若是试图靠近风暴眼,结果只会是被飓风摧枯拉朽碾压得粉身碎骨。到那时,即便我有心保全你,也未必能够做到。”

何令儿心中冷笑一声。保全她?她可不信这个男人的鬼话连篇。

然而,就在她心中暗自戒备之际,赵元沾却突然用力将她拉入怀中。他的下颚轻轻压在她的头发上,声音沉闷而低沉:“做陈留王妃,我能保全你。”

何令儿心中如有惊雷炸开,陈留王妃?这个身份,她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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