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很早的时候我没意识到自己有精神病,现在我渴望拥有能看到幻觉的精神病,但现实是我只是个普通的悲惨的人。

我没心没肺地过了前二十年,身世、长相、性格,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如果说家庭悲惨,那跟我相同的或者比我更惨的比比皆是,人口基数在这里,没什么好比的。那些年我口无遮拦,拿低情商当率直,用愚蠢掩盖卑鄙,但好在多少有点真情,拿这些真情换来了几个朋友。爱情我没少参与,但其实我领悟不到其中真谛,至少在那几年没有。很多段恋爱我都像是在角色扮演,扮演深情的、痴情的,扮演有趣的,扮演白月光或者朱砂痣,恋爱经历满足了我的戏瘾,但并不会填满空虚。我现在想起来那种感觉像妖兽成精后模仿人类,只是我模仿的是那些差点把脑子看坏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生活其他事我也演一个正常人,工作社交,好像所有事情都可做可不做,没有波澜,如果有一段悲痛万分,那可能是我想体验悲痛万分,刚好入戏了。

转折点是我有了猫。学生时代没机会养猫狗的,因为过完假期就要把它们送给亲戚家。我租了房子,路过了宠物店,几只小橘猫就放在路边的笼子里,我的那只小猫就在那里等我。它有白手套和白胸口,其他地方都是漂亮的橘色虎斑纹,中华田园猫。我抱着他打了疫苗驱虫,在我腿上躺着,脖子还系了一根红绳,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路。后来我又找同城领养了另一只小白猫,耳朵和尾巴带一些其他颜色,非常漂亮。

之后不久我就又遇到了一个很感兴趣的男性,他拥有一些很让我着迷的东西,爱情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真要把自己贪恋的东西放在台面上讲我觉得有点冒犯。刚好他也非常喜欢我,我们同居,吵架后和好,磨合到结婚,一起养了其他猫。突然有一只猫死了,死于心脏病。

那段时间本身就不开心,住在寒冷的地方,一个异性一点点填满我的生活和内心使我很没安全感,我本身是个自由的人,想活就好好活想死便死了,突然他闯进来还很好,不配得感是我惶惶不可终日,脑内剧场总在上演一些生离死别,我突然开始惧怕死亡,或者说他的死亡。因为有了爱情,我开始害怕孤独,害怕和以前一样孤独。我在那年开春哭着说,我可能和猫挺不过这个冬天,一语成谶,那只新婚后第一只猫没了。

当你拥有很多恐惧的幻想,突然间其中一个还实现了,理所当然我只剩下恐惧。在时光里刻舟求剑的六年,陆续失去了另外两只猫,其中包括我的第一只猫。这中间去医院确诊了焦虑症和抑郁症,积极吃药消极生活,没日没夜地打游戏,逃避一切责任又因此更加焦虑。脑内幻想变得极端,一会儿中了千万大奖走上人生巅峰,这样似乎能弥补虚度的这几年和辛苦的他,一会儿又看到他死了只剩我一个人,无力地生活。

第三只猫因病去世之后突然好了,像给自己打了一针鸡血,积极参与生活里每一件麻烦的事,照顾这些我爱的动物们,试着做饭开车运动,强迫自己不再长时间游戏,找回生活的控制感。

这些事一件件的,让我的灵魂满了起来,有关于爱,有关于遗憾。以前我是可以放上足够粮和水出去旅行的人,现在猫咪上了年纪,狗狗正是粘人的时候,很难不在意它们说走就走。跟爱人经历了那么多低谷,在痛苦上共鸣过,被照顾,吵架时我也很难说出刺耳的气话,他也同样脆弱温柔。

回看起来好像能释然,失去了好多但也得到很多,那是从客观角度来看,从我自己来说,这短短二十七年,有好多遗憾,沉重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那就一件件说吧,如果痛苦可以宣之于口,那一定是我悄悄修改了一些,不然得多疼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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