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点,雄城上空蓝湛湛的,透着舒服的清爽和自在。

在雄城最南边,靠近十万大山群的群山边缘有一个叫做石坳村的山村,这里到处都是群山和密林,越靠里面林木越是繁茂,甚至一两百米的大木都随处可见,进得十万大山深处,更是可以看到更高更大的巨木,它们聚集在一起像是一座巨木之城。

十万大山群的边缘地带,山与山之间稀稀落落的有房屋傍山而建。

这里的村民出没于山上与山下,靠一条蜿蜒近两百公里的石坳路连接着外面的世界,途中设置有的用于休息的驿站,久而久之,这三个驿站渐渐形成了小村落。

三个主要的小村落中,属落村让人极不舒服。

落村是石坳村出去第一站和进来的最后一站,石坳村村民除了种植农作物以外就以伐木为生计,时常被落村在中途截胡,以极低的价格垄断式收购来自石坳村的木材,然后以高价再卖给外面的人,从而赚取高额的利润差价,剥削着石坳村,封闭的石坳村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是任落村宰割。

石坳村。

付落尘的母亲王燕和父亲付应龙又吵架了。

他们这一家人啊,都属于不善于表达自身感情的那类人。

王燕心里委屈,开始拨通起付落尘的电话。

此时,付落尘刚刚走出绍九院的大门,整个绍九院被分为内外三层,一个入口,共三道道闸,需要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才能通行,甚至根本不看你长相,他们只认系统识别。

跟那两个青年说的差不多,没有手环,他还真难离开,所以这一刻他也不禁怀疑起两个青年可能并不是精神病人,可他们如果不是精神病人,那自己不就是了吗?!

“理不清,理不清!”付落尘摇了摇头,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有精神病的,所以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

嘀嘀嘀,嘀嘀嘀!

电话来了,付落尘一看是母亲王燕的,赶忙接了。

“妈!”

“我跟你说,你爸是哪天不惹我生气都不行,昨天让他看一下家里的鸡,结果又被压死了一只,你说他有啥子用。”付落尘刚接通母亲王燕的电话,里面就传来王燕的抱怨声。

“哎~脑阔疼!”付落尘心里一阵叫苦,父母总是一天几小吵,隔天一大吵,他都不知道怎么去劝说。

“妈,不要生气,人家说人一生气就会不好看!”付落尘赶忙停下脚步,把短视频里的对话搬了一句过来。

“都老了,要啥子好看!”王燕的声音缓了一下,被自己儿子这句话给说得有那么些不好意思了,哪时候见他这么说过,小屁孩出去几年,人都不老实了,油腔滑调的。

念头一转,心里却觉得油腔滑调点好,好找女朋友,所以她心里倒也有几分高兴。

为了付落尘找女朋友这个事情她也操了不少心,虽然这个儿子一直说不用她帮忙,可她却不想自己闲着,所以一直也在忙着看哪家姑娘合适。

王燕语气中的烦躁也少了一些,说道:“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和你弟弟的份上,我早跟你爸离婚了。”

付落尘心里无奈地跟着附和着,他知道他妈会说什么,每次都大同小异,只是再烦那也是自己母亲,受着。

每次母亲大人都会从这句开始,然后娓娓道出曾经的种种旧事。

“前几天,让他去洒一下肥料,又洒多了,你说他能做成啥子事。”

付落尘知道他妈的性格,大概也不是肥料洒得多不多,只是洒得她不满意,毕竟都是资深的从农人员了,说不会是不可能的。

他母亲比较强势,只要不合她意的话或者事,不管什么人,她都能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接着,王燕又说起年轻时的事情,都是一些陈年旧事,每次王燕心里不舒服她都会提起,他爸不争气,沾花惹草一类的。

“...”付落尘抿了抿嘴,不知道说啥,只能静静地听着。

“他当年死要面子,买了一个摩托车,结果是别人偷来的,被抓进去了,要不是你和你弟弟那时还小,我直接不管他了。”

谁都有不如意,有些人选择把它藏起来,有些人选择分享出来,更何况这还是他母亲,无论她说多少遍,他都会静静地听完,相比较绍城的生活,他们的生活是不如意中的不如意。

他还记得那时他们很穷,父母两人加起来一个月就两千块多的工资,要吃要穿还要供他和弟弟上学,那个摩托车一千多块,买的时候他爸付应龙也不知道是偷的,因为这个事情他和王燕带着几岁的弟弟还去派出所求过情,只是没什么用,付应龙还是被关进去几个月,摩托车也被收去了,那段时间很很难。

这一刻母亲王燕肯定又想起了那时的苦。

你要能吃苦,会有吃不完的苦,这句话虽然他不认同,可也无法反驳。

“妈,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了,我们不提了,那个,家里的地不想种也不要种了,你们身体健健康康的就好,接下来的事情不还有我和红子嘛。”见母亲说完没了动静,付落尘赶紧接了过来岔开话题,他知道让自己这个母亲一直回忆过去,又要哭了,他们奋斗了半辈子,自己也没让他们称心如意。

“我爸的药是不是又要重新买了,我过几天把钱给你们转过去!”付落尘紧接着换个话题。

可说到钱,此时,付落尘手机里面突然间哗啦啦的来了十几条短信,有两条是话费预警,有十多条信用卡还款通知,还有一条则是来自绍城商险。

“嗯,七月十五号就要重新买了!”

“人家大医院的医生都说了,这个病治不了,他非得信别人能治,一年又要花一万多的冤枉钱,我这风湿不也看了几年都没好,照样能下地干活。”王燕嘟哝着。

“妈,没事,我爸想治就治,也花不了多少钱,说不定真有效果呢!”

“花不了多少钱,你和红子都还没结婚,结婚还要用好多钱呢,都三十出头的人了。”王燕有些责怪,却不多。

总归又到这个岔子上了,付落尘心里一阵哀呼,他也无法!

谈到结婚,他似乎思绪又回到了大学那时,那个叫做杨小羊的人,当时他把她从心里当做一路走到头的对象。

按理说五年过去了,他也早该忘记他和她的事了,可一谈到那个点上突然之间又死灰复燃了,意识深处又乱动起来。

“今年回家带个女朋友回来!”王燕接了这么一句说着要挂了,却没直接挂断,估计也是想听到一个她想听的回答,毕竟他们年级也很大了,别人抱孙子了,他们也想。

“付应龙,你说你能做成什么事,”隐隐电话里又听到王燕叨叨付应龙的声音。

“哎呀,这个哪里没做好嘛!”付应龙反驳道,可声音却不是很大。

付落尘感觉亲切又无奈,他没有回王燕的话,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他也知道他们想抱孙子,可也要有人看得上我才行啊,就这么把电话放在耳边停了有十几秒钟。

而此时,关于杨小羊的印象也渐渐清晰起来,甚至那辆停在涌新小区里挂满灰的星瑞造势者也重新浮现在意识深处。

“那个,好吧!”最终他还是应了回去。

回得很勉强,只是电话那头王燕已经挂掉了,但她还是听到了付落尘的回答,这支支吾吾的逾期,又没结果了,心里一阵叹息。

适时,一连串的短信息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叮咚!

“[绍信银行]截至上个还款日,您未....”绍信银行的催款短信,从一开始的还款提醒,到现在每日一条的逾期提醒,一共九条。

叮咚!

“付先生,您好,您与我司的劳务合同已终止,单方面的违约金会和上月的工资一起于一个月内打入您的个人指定账户中,请您注意查收,祝您生活愉快!”来自绍城枫氏矿运解除劳动合同的通知,甚至都没有和他谈过。

叮咚!

“[移动通信]截至04月15日08时34分,您的话费余额为:3.34元,请您注意....”

叮咚!

“[金信银行]截至上个还款日,您未....”金信银行的催还款短信也如期而至....

叮咚!

“付先生,您房子还租吗?今天就到期了,租的话您回个消息。”房东的信息。

叮咚!

“付先生,您租的话尽快回个消息,明后天会有其他租客来看房,如果您再不回消息的话,我们就把您个人物品给处理掉了!”房东的通告信息,日期显示是4月4日下午14点24分。

叮咚!

.....

叮咚!

..........

它们像是组团一般,哗啦啦的十几条短信,在这一刻通通都送到付落尘的手机上。

付落尘干拿着手机,这一刻,烦心的事一茬接一茬,他麻了一般的看向远方,身后是精神病院绍九院,前方是一条他可能知道却又好像不知道去往哪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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