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清山县。

夜幕低垂,一弯银钩悬于幕顶,纤云浮动,玉沙万里,偶有清风拂过,树叶便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草丛里时停时续的唧唧虫鸣,勾勒出一副春深半夏岁月清浅的恬静模样。

顺着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一间破败的小院,与周遭略显整齐的民居有些格格不入,堂屋的房门虚掩着,昏黄的光亮透过门缝洒出来,在地上形成一条斜长的黄线。

林枫遽然睁开双眼,脖颈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摸到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

恍惚看到自己的影子浮在前方的墙上,双脚离地,头顶一根粗长的黑线正连在房梁的虚影之上。

脑袋里划过一道闪电,他瞬间清醒过来。

“不是吧,春困秋乏,我只不过是在上课时偷摸睡了个觉,没必要害我命吧。”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双手向上努力抓住这根吊着自己的绳子,几经挣扎,啪的一声,绳套从房梁脱落,他也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呼……

长出一口气,林风艰难起身,揉着火燎般疼的脖子,望向四周。

一张四方桌,一张木椅,一张板床,简单的摆设,整洁干净,却处处透着寒酸。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林风晃了几晃,险些栽倒,慌乱间跌坐木椅之中,前身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进来。

“也叫林枫?”

“双亲亡故,穷困潦倒,受尽四邻白眼的落魄书生。”

“前些日子,在市集碰见县里有名的恶少调戏良家女子,忍不住上前理论了几句,没成想被那恶少记恨,当晚便带了几个家丁上门滋事寻仇,将他痛打一顿,隔几日待伤养好,便又再来,如此往复,苦不堪言。”

“可惜他一介书生,百无一用,受此奇耻大辱,心中郁结,无以排解,终究在今夜没能熬住,万念俱灰之下,上吊自缢。”

“也是个怂货!”

林枫骂了一句,心中暗道,“换作是我,就是拼死也得换他一个,上吊自杀?咋想的……”

“嘶……”

也不知牵动了哪里,浑身一阵酸痛,林风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只觉浑身上下无有一处仍是完好,这才想到,昨夜那恶少刚刚来过这里。

唉……

正唏嘘间,忽地瞥见桌上摊开一张竹纸,纸上画着一位红颜佳人手持纨扇,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正含情脉脉注视着自己,一下子身上就不疼了,精神为之一振,将椅子向前挪了挪,把头凑了过去。

画上女子气韵生动,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林枫忍不住心中暗赞:“画的真好,这小子还怪牛的嘞。”

而就在这时,平地里却无故起了一阵阴风,将灯芯上的火苗吹得旋转跳跃起来。

……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前身留下的记忆虽然残缺不全,但一些重要的信息都还保留,妖魔四起,邪祟并生,想要活得体面,唯有练武强身,熬筋打骨,若是能一朝顿悟,入道升仙,斩妖除魔,护佑一方百姓,那便能成就当世大能,受万民敬仰,开碑立庙。

大衍朝为此成立斩妖司,汇聚天下英豪,诛妖擒魔,才算是保得江山稳固,百姓太平。

可精怪妖魔,自有自的修行门道,时不时冒出来搅动风云,祸害一方,这时自然就得斩妖司出面,平妖荡魔,救民水火。

当然这些对于初来乍到的林枫来讲,都太遥远了,眼下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这平地起的一股妖风,必然没什么好事,八成是什么精怪所致,好在墙上那把斜斜挂着的柴刀,稳住了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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