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

一束光打到了舞台中央，所有人抬头期待着下一个神采飞扬的披帛。

然后舞台裂开了，缓缓升起了另一个台子。

一个纤细窈窕的少女出现在听月楼的中心，少女看着纤瘦，但是肌肉线条流畅而完美。

而最显眼的便是那双顾盼生姿的桃花眼，就像春神扶柳的袖口，所过之处犹如春风过境是草长莺飞万物生发。只是微微地一个停留，便能让久经风花雪月的浪子红了脸颊。

而沈安看着蛮姑娘的舞蹈，终于肯定了这听月楼姓甚名谁，不由得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李司直拍拍他的肩膀：“果然是沈大人，以美人下酒，端的风流。”沈安回过头看看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场下这跳舞的姑娘八个月前杀了武威城恒阳武馆馆长。姑娘来时持刀绕着武馆划了个圈，然后一脚踹开了武馆大门，还贴心地留了十个数的逃跑时间。

十个数之后，蛮姑娘抽刀出鞘。

六扇门到现场的时候，圈里面已经是一片废墟，没有一个活口，连院子里养的花都被连根拔起，池子里养的鱼都被开膛破肚。而圈外面风平浪静，有丛草正横在线内外，线内的部分是连根拔起，线外露珠都还没掉下来。

六扇门进了武馆，看见的是跪在地上死透了的武馆馆长，佩刀插在墙上，钉着一只还在嗡嗡作响的苍蝇。

这是唯一的活口。

所以相较于诸位大人的心猿意马，沈安现在手脚都有点发麻。虽然海市的情报上对诡阁众人的武力向来语焉不详，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鬼地方的每一个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不信的话问问衡阳武馆那只苍蝇。

这么想来月姑娘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越发显得使臣这案子水深。

没准使臣是淹死的呢。

沈安又倒上一杯酒，喝完，远远看到了柳青也握着酒杯，眼神阴晴不定。

不愧是不良人的翘楚，应该也是看出了蛮姑娘就是那个杀手，但是碍于卧底身份，不能动手，沈安这么想着。

这时候李司直一把扭过了他的头，道：“别看人家了，人都拒绝过你了，你这，不合适嗷。”

这一夜也算是宾主尽欢。

唯独柳青有些心绪复杂，本以为那天打扰自己的只是个小丫鬟，没想到是个打不过的，这下撒不了气了。

他走到自家的巷子口时，忽然看见有人站在不远处的灯火下，抱着一把黑刀。

“找我？”

“下个海市集，你去明州。”

“得令。”

“有点手痒，试试你进境如何。”

亮银色的刀刃一闪而出撬，反射着摧残的灯光，奔向柳青。

“你他……”

柳青转身避开，信手抽出腰带，一晃就变做了软剑，随即武器交击声不绝于耳。

来者面带笑意，间或还点评两句，说话间忽然一刀劈向柳青大开的中门，柳青后退半步，刀气正好斩开衣服。正想补上两句垃圾话，来者面上豁然变色，转身两步消失在夜色里。

“什么人夜间斗殴！”

城卫军终于姗姗来迟了，来时正看见了鸿胪寺名扬长安的柳大人衣服被人划开，衣衫不整，正在穿上腰带。

柳青痛苦地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