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众猴道:“里面大的很,能容下千百老小!我们住进去,不用再受老天气!”
“好耶!”
“王你先走!带我们去!”
“大王威武!”
…
一回生,二回熟。
六耳这次都不用藤蔓,往里面一跳,便入其中,叫到:“都进来,都进来!”
果然,胆大的都跟着进去了,胆小的,一个个伸头缩脖子,抓耳挠腮,形容的是分毫不差。
但好在最后群猴都进去洞里。
猴子都是心猿,一点没错,个个抢盆夺碗,搬过来,移过去。
最终个个精疲力尽,方肯罢休。
六耳没有生气,反觉可爱的紧。
前世为人,处处是规矩,做啥都要看人脸色,这不准,那不许。
真没意思!
后来发现有些规矩也没啥大不了的,原来都是人让人难受!
蹲在上面,对着众猴大声吼起来。
“进的来,出的去,还给你们找到这么大的好洞府,还不拜我为王!”
众猴听罢皆拜伏!
望着底下猴群,虽然猴模猴样,不是人形,但到底都是自己的班底,六耳在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点归属感。
嘱咐众猴去外面山里采摘果桃,和着山泉水以充当酒水。移植奇花异草,点缀洞府。
这场搬家以及登基典礼持续了足足数月有余。
怎样一个快活了得?有诗为证:
花果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
何必冲奔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
六耳也完全融入猴群,没事载歌载舞。
偶尔教导身边的猴子们学些群体驱兽的手段,斧棒防身。
用双手创造各种生产工具,随性传授些前世的大道理。
不期他们成才,但懂些东西想做啥事,也有人打个下手。
这样的快活猴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身边换酒的小猴子似乎换了又换,载歌载舞的母猴也总是更新。
六耳也佯装不知。
领着一群猿猴、猕猴、马猴分派了君臣佐使,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
合契同情,不入飞鸟之从,不与走兽为伍,独自为王,不胜欢乐。
猴儿们天真快乐,不知不觉日子竟过去三五百载!
一日,与猴群欢乐喜宴,突然感到有些忧恼。
想起前世的种种,六耳潸然泪下,有种不真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众猴皆慌忙罗拜:“大王为何烦恼,可是小的们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大王?”
六耳矢口否认:“我只是欢喜的紧,忽然有点远虑,故而有些烦恼。”
众猴皆大笑,尤其马流二元帅奔芭二将军笑得最为大声!
这四个都是最开始跟随他的云从,彼此的关系也最为亲密。
“大王好不知足,想我等日日欢歌达旦,得了这神仙洞府,三界福地,不归麒麟辖,不伏龙凤管,又不被人间的纷扰所拘束,自由自在,乃无量之福,为何远虑而忧也?”
六耳站起身来,努力睁大惺忪双目。
“我常常以为梦也,怕梦醒一切成空!”
“再者虽无人间法律,不惧禽兽威服。可是将来年老血衰,阎王挥笔,孟婆汤一喝,怎还能在此洞天福地享乐,众兄妹谁还能记得谁?”
众猴皆男默女泪。
只见部下中,一通臂猿猴厉声高叫道:“大王有此远虑,实乃道心开发也!如今天地之内,五虫之属,有三等名色,不服阎王管!”
六耳努力睁着惺眼,随口答道:“你说的可是神仙、佛陀、神圣这三者?”
猿猴面露异色,“大王既知,如何不去学个通天彻地的神通回来。再也不怕阎王管伏!”
六耳傻笑道:“先不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三者,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如何当的了真!”
“再者就算是有,哪里能寻得到真迹?”
“若我有幸得遇,学得大造化,你们怎知我还是我?”
六耳此刻心神无比清净,仿佛看到一只猴子。
翻山越岭韬海,寻得名师,练得飞天遁地的本领。
又入东海取神铁披挂,大闹天宫!
却最终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蹉跎岁月,损坏根基。
五百年终于脱困,却被紧箍制着,护着和尚西天取经。
虽然最后圆满,得封斗战圣佛,可是!
那猴子还是那猴子吗?
就像是自己前世,年少天真浪漫,长大却始终郁郁寡欢。
求不得,放不下,梦碎之后,一切皆假。
人生苦短,猴身方长!
…
“接着奏乐,接着舞!”
六耳大手一挥,礼乐声起。
片刻后,却戛然而止!
众猴皆抬眼望去,只见丞相:一字浓眉老白猿起身,打手势止住歌舞。
随后转身面向六耳。
“大王可知宝剑蒙尘,何也?”
六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想知道。
随口胡言:“知道知道。和光同尘,挺好挺好。”
白猿面露心痛之色:“大王曾说真金不怕火炼,何也?”
六耳有点无语,玛德平时老子没事搞什么德教!
这回麻烦上身了吧。
无奈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白眉略有些激动道:“自从大王三百二十年前,带领猴群占此洞天福地,登基为王,猴子猴孙皆沐浴大王荣光,得享无量之福。”
“可是大王,吾等有愧啊!”
话音刚落,就见群猴皆拜服道:“大王,吾等有愧啊!”
六耳忽然泪眼婆娑起来,前世今生,他都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泪点很低。
忍不住,此情此景,实在忍不住!
有点真,又有点假的可笑。
想起前世种种,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何错之有?何错之有啊!”
白眉也是泪眼如注,却是面露倔强的站起身来,竖起一手掌。
“吾等有五错!”
“第一,吾等有今日,全赖大王之功,却整日只知陪大王饮酒作乐,然不知大王心中忧虑。此其一也!”
“第二,大王至今无有子嗣,之前不知大王心忧,只道猴儿们无福得享大王恩泽。此其二也!”
“第三,大王乃宝剑,乃真金!吾等凡猴俗子,沐浴荣光,却不能为大王添光,反叫大王蒙尘,愧不能自戕以谢大王。此其三也!”
“第四,大王生而知之,善听音,能查理,知前后,明明于世。却钟于享乐,只习些治世的小道,恩泽我等。却是埋没大王仙胎灵根,蹉跎大王自身大道,吾等若不劝谏,毁大王深矣。此其四也!”
“第五,大王如此神物,不能高高在上,却忧阎王管辖,瞻前顾后,虽知神仙之流,却不能往前踏出一步,吾等若不推举,却是吾等的不是啊!大王。”
“此五者皆猴子猴孙之深切期盼,望大王知之!”
说完,白猿叩首伏地。
随后,众猴纷纷连连叩首。
“望大王知之!”
六耳蹲坐上首,以手撑颚。
“那我走?”
…
话音在洞府中回响,一众猴孙皆面面相觑,早知道大王喜不按常理出言,没想到竟是说的一众哑口无言。
半响,还是奔将军傻乎乎的抬首小声问到:“大王舍不得吾等?”
…
六耳没有作答。
下方猴属们个个议论纷纷,激动莫名。
最终六耳脑子都吵的紧了,抬手制止了吵嚷。
站起身来竖起三根手指道。
“我也有三问!”
丞相将军猴属们皆仰慕视之。
“第一,若往后,我未能习得大神通,狼狈归来。满腹牢骚,郁郁寡欢,不再是现在的我。或许对你们抱有怨言,随意欺辱,你们还能接受我嘛?”
白猿领着众猴坚定的拜首道:“大王永远是我们的大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吾等爱大王胜过爱自己,怎能因大王狼狈,就忘了大王的荣光。如此不忠不孝之猴,子子孙孙共逐之!”
六耳又道:“好!那第二,如果有一天回来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猴。冒我容颜,学我言语,占我王位,欺我猴子猴孙。你们如何识得?”
白猿又领着众猴坚定地拜道:“只要是大王容颜音语,就是我们的大王。就算有假,吾等也敬之爱之随之!待到真的大王您归来,自能还众猴一个真猴王。哪怕吾等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辱,可是我们相信,大王您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一定能看到大王雄姿英发,挥斥方遒的模样!您是我们永远敬之爱之夙夜不能忘之的唯一美猴王!”
“好!”
六耳用力鼓了一下手掌!
“那第三,若我此去经年,一直不返。或已老死他乡,不能复归。尔等如何自处?”
白猿众猴再三拜首道:“吾等为大王画像塑身传于子子孙孙,香火贡品永不相断。万望大王荣归故里。即使此世不成,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为大王祈福。愿您一定回来,您永远是我们的大王!”
众猴皆哭哭啼啼,跟着唱和道:“大王永远是我们的大王!如若大王有幸,皆为大王福泽。如若大王不幸,吾等生生世世皆为大王猴子猴孙,永不相弃!”
六耳仰首含泪。
忍不住,实在忍不住。
目光注视着洞顶,心却仿佛穿越了三界,九天,过去,未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神佛算计,那我就捅破这天。
不够,不够!
凭什么,凭什么!
想起前世。
仙佛究竟是凭什么?
竟能无病无灾长生?
竟能拥有一切美好?
思虑今生。
所以我要让仙佛成人,
所以我要让人成仙佛。
我要让三界皆传我名,我要让众生皆歌颂我!
以前我没得选,如今我想试试。
我想改天换日!不求长生。
我是六耳,不做悟空!
我要来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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