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隆二十三年春天,永阳坊的顾家大门口拉起了红绸,顾娘子要出嫁了。
要说顾娘子在朔京城,却也是数得上的人物。顾家本就是朔京巨贾,她又与上头的人交好,嫁的又是同样巨富的卢照安。
卢照安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出身世家,却钟爱商贾之术,替卢家打理家中事务十余年,终于出了族,另立门户。
只身出门,却仅用了半年时间,身家竟又比从前在卢家本家之时还要丰厚。
都说两个巨富之家的联姻,往后莫不是朔京财富尽归夫妇二人之手,多少不是上位者乐意见到的。偏偏二人这桩婚事,却是今上亲自赐下的良缘。倒是教人看不明白了。
不论如何,成婚,总是一件喜庆的事。
更何况,这两位在如今的朔京,都算得上是大龄成婚了。
一年前的动乱中,许多流民都是依靠着顾家施下的米粮活下来的,对顾家十分感激。尤其是在其中出力颇多的顾窈娘。
如今顾窈娘成婚,稍微安定下来的百姓,倒似是比顾家人还要激动些。
成婚前一天,按理说,顾窈娘应当在闺房里安心等着,不出门,顶多见见客。
可此时的听澜居,却是闹翻了天。
顾窈娘不见了。
顾夫人拿着手里的书信,急得声音都在发抖:“当初不是她自己乐意的吗!怎么临了还跑了!”
她今日原本是到听澜居来,再与顾窈娘说说话,再看看女儿院子里还缺不缺什么。
结果却只在卧房里看见了顾窈娘留下的一封信。
“出门散心,家人勿念。傍晚必归。”
简简单单几句话,顾夫人却是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明日便要嫁人了,今日还出门做什么?”
突然,她一把抓住了顾平生的手:“你姐姐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她不会是被人掳去了吧?”
在牢狱中走了一遭,顾夫人对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
顾平生心中也是忐忑,却并不像顾夫人这般惊慌。他宽慰着母亲:“姐姐身边的碧竹和碧霜都是高手,应当是姐姐自己走的。娘,别担心。”
话虽是如此说,他却也是担忧的。
这样的日子,能去哪呢?莫不是当真去了贡院?
此时的顾窈娘,来到了贡院所在的桂满街,随意找了个茶铺,便上了楼。
大成如今百废待兴,圣人御笔一挥,开了一届恩科。又是一年春闱,桂满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忙,顾窈娘挑着窗帷,看得饶有兴致。
碧桃也凑过头来好奇望了一眼,“咦”道:“娘子,如今桂满街上的小娘子怎这般多!”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寻常一般是丫鬟小厮之类的来得多,书生自己也时有过来看榜的。但家中的小娘子,来桂满街的倒是不多。
顾窈娘抿唇一笑:“如今,小娘子也可一试,去做状元郎了。”
碧桃恍然——是啊,如今女子亦可参加科举,小娘子来看榜又有什么稀奇?并不是为家中兄弟去看,而是为自己看。
发榜的地方人头攒动,还未发榜,便已聚满了人。与往日里不同,小娘子们如今带着幕离的越来越少,更多的女孩子便大大方方将面容坦露了出来。
“顾娘子?”
有人唤了顾窈娘,顾窈娘赫然回神,见来人乃是王成献。王成献一身寻常书生打扮,周身不见贵气。
“当真是你,”王成献似有欣喜,“我方才看见,还以为看花了眼。”
就要成婚的人了,不在闺中待嫁,倒跑出来看榜。也不是看榜,准确说来,是来看这些看榜的人。
顾窈娘起身微微一福:“王伯父。”
她轻轻笑道:“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娘不让我做事,闲着难受,便出来走走。”
王成献一挑眉:“不是来替你弟弟看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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