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教学楼的侧墙外,一个人正在墙上刷着糨糊,另一个人在刷过的地方贴着A4纸,背后站着一群学生,把那俩人围得水泄不通。
有个学生站在前排大声嚷嚷:
“快来看,快来看,是分班名单!”
那群学生听到是分班名单,蜂拥而至纷纷凑了上去,把包围圈缩得更小了。张贴名单那俩人应该是学校的老师,但没有人认识他俩,他俩见那阵仗有点让人窒息,匆忙贴完了最后一张,有点敷衍,贴得皱巴巴的,转身朝着那群学生大吼:
“莫(不)要挤,招呼(小心)拽【zhuāi】(摔)倒!”
“晓嘚挤个哪样挤,让我们出去哈儿!”
听到吼声,学生们立马侧着身子让出了一条缝,那俩人只好摩肩接踵挤着逃了出来,样子有些狼狈,很快那条缝又合上了。
前排的学生盯着墙上的名单一刻也没有离开,他们在名单上努力寻找着名字,不光找他们自己,还会接着往下看,看看是否跟熟人分到同一个班。
有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记住了对应的班级就挤了出来,腾出位置让其他学生挤进去看;有的根本挤不进去,只能把头抬到最高,踮起脚尖盯着那份名单,试图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不过那是徒劳的,名单上的名字如蚂蚁般大小根本看不清。
不过那几个心急而又外向的学生倒是懂得变通,他们会跟前面的学生打着招呼说:
“同学,帮我看哈(下)我嘚(在)哪个班唵?”
然后报出他们的名字等着前排的学生回应。
而那些内向的学生就只能站在人群外焦急的等待,等到人群尽数散去,他们才能凑近去看一眼自己的名字。
田嘉树就是那样的人。考试结束,他去校外镇上的路边摊买了一盒炒粉,一边吃一边走回学校,等着下午的分班结果。他吃完炒粉就在学校里闲逛,一点也不着急。
从小就在农村生活的他,去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只是恰逢镇上赶集的时候才有机会跟着父母去,更别说进学校了。他对那所中学充满着好奇,像是在旅游一样游览着,走遍学校的每个角落,即使晒着太阳他也毫不在乎。
他从家去镇上赶集每次都会经过那所中学,听着学校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看见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他总是羡慕不已,期待着有一天他也能成为里面的学生,终于他如愿以偿了。
他悠闲地在校园里漫步,偶然间听到从他身边经过的两个学生在低声谈论:
“听说分班名单出来了,走,去看哈儿(下)喃。”
“是不是哦?出来得朗个(这么)快蛮!早上才考完嘞!”
“他们说贴嘚(在)啊(那)边墙上嘞,去看哈儿(下)就晓得了哇!”
他们一边谈论一边朝着教学楼贴名单的地方跑去,田嘉树听到那个消息内心有点激动,暗自窃喜,表现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也跟着那两个学生跑去的方向走了过去,即使有些迫不及待,他也故作镇定走得很慢。
过了几分钟,他便来到了贴名单处,那里依旧站了一些人,只不过没有刚才那么拥挤了。他站在远处刚好能够看清名字地方,目光盯着那份名单,一直往下找。
那名单只有名字和对应的班级,没有考试分数。名单是按从小到大的顺序排列的,从上往下是按序号排列每个班级的人,从左往右依次是初一(1)班、初一(2)班、……,他找了很久,才在最后一张名单上找到他的名字,对应的班级是初一(11)班,他突然愣住了。那所中学有个惯例,每个年级的(8)、(9)、(10)三个班级都是实验班,也就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班级,他看到他所分到的班级并不在那三个班级之中,心里有些失落,也有点想不通。
正当他满脸疑惑之时,他听到人群里有人在讨论:
“咦?今年初一年级啷个(怎么)有十一个班呢?”
“好像是听说学生有点多,所以比往年多了一个班。”
“那(11)班是不是实验班哦?”
“好像是实验班哦!”
“往年不都是只有(8)、(9)、(10)是实验班蛮!到底是不是哦?”
“应该是吧,具体就不晓得咯!”
田嘉树一直站在人群外没有作声,静静地听着他们讨论。虽然他们的讨论不能全信,但至少有些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他心中的疑惑渐渐淡去,仔细一想,他们说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他在心里想:
“嗯,应该是这样,我感觉考得还可以啊!”
“哎,不管了,晚上到教室再看看情况。”
当天黄昏时分,初一年级所有新生都到了对应的教室里坐着,等着班主任开班会课。
而田嘉树他那个班级的教室就在张贴名单那栋教学楼的三楼,那栋楼不管是从外观还是教室里面来看,都是全校最老的教学楼了,课桌是木桌,黑板也有些缺损,就连教室的窗户有的都关不上了,但凡有点风都会嘎吱作响。
天还没黑,但教室里却有些暗,学校还没统一开灯。
在班主任还没来教室之前,田嘉树找了一个前排的座位坐下,东张西望扫视着全班同学,在那个陌生又暗淡的教室里,他如坐针毡显得格外拘束,浑身不自在,他希望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来缓解内心的孤独和恐惧,他看了第一遍没有找到,于是他又看了第二遍,在一个靠窗的角落终于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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