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严嵩仍然俯身于案上。

虽说这些天没怎么去内阁,但是诸事的奏疏仍然是交由到他这里的。

更何况今晚,汝贞要来。

“也不知会不会来。”

胡宗宪思索再三,还是敲响了严家的门。

门吱嘎一声打开,门夫露出了脸来,见到是胡宗宪,便笑脸相迎开了门。

“胡大人,阁老早有吩咐,已经在屋里等你了。”

胡宗宪长舒一口气,缓缓抬步走了进去。

“是...是汝贞么......”

严嵩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但还是问了一句,躬着腰慢慢向门口挪着脚。

“老师,是学生。”

胡宗宪忙上前搀扶,严嵩脸上露着笑,伸着手向他脸上摸去。

“汝贞啊,你也老了,有白头发了。”

“老师......”

胡宗宪想说些什么,严嵩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日赶夜赶的,应该还没吃饭吧,啊......”

“是......”

“现在这个点,也没法做饭了,我还有些热粥,你吃些吧。”

严嵩呵呵笑着,让胡宗宪坐了下来,自己坐到另一旁,看着他的脸。

“汝贞啊,在东南很苦吧。”

“学生不苦,但是东南的百姓很苦。”

“是啊,这几年宫里难,各种税赋从下往上收着,更何况你东南那里还有着倭寇,百姓苦啊。”

严嵩叹了口气道,“老师知道你那里苦,可是现在朝廷上也苦,知道你怨恨老师把改稻为桑这事尽数压到你浙江来,但老师也没了法子才能这样。”

“学生不敢......”

胡宗宪拱手,下人将粥端了过来,严嵩向前接过来,放到了胡宗宪手边,“趁着还温和,先吃粥吧。”

一口粥下肚,如当年的味道,他胡宗宪往年也曾在老师家中吃过这粥。

再一勺,到了嘴里,却沾上了些许的苦涩。

好像是因为沾上了那日书信里汝贞亲启中所夹杂的纸条,好像是那些话让这粥变得格外苦涩。

将粥放下,胡宗宪起身,严嵩有些意外,看着只是动了动表面的粥,脸上多了些失望。

“老师,小阁老于浙江,他所做的事都向您告知过么。”

“严世蕃又做了些什么。”

严嵩叹了口气,“世藩偏执惯了,除了早些时日里给我来的一封信后,便再也没有其他来信了。”

“这样做,小阁老只会害了自己。”

“汝贞啊。”

严嵩张口,想说些什么,看着桌上的粥,又摇了摇头,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次回来最重要的是去见皇上,你在东南剿倭寇有功,我也不能长留你了,趁着现在,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去见皇上吧。”

“是。”

出了门,胡宗宪收起脸上的悲伤,踏出门槛后,大门被严嵩重重的合上。

“老师......”

胡宗宪回头,冲着严家大门重重行了个礼。

便提步往前面的马车走去。

马车处多了一道人影,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手里提着宫里的提灯。

“吕公公?”

“胡部堂,请吧。”

吕芳笑着说,“算着时日今天晚上你就该到了,万岁爷便派我在这里候着你,没成想还真等到你了。”

“皇上今晚就要见我?”

“主子已经在候着了,上车吧?”

......

胡宗宪一路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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