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过后,空荡荡只剩下短粗麦茬的田野,零零散散还有些老人,在拾取麦田里掉下的麦穗。
这些都是秦王府下属的大型机械化农场。
农场在用马拉收割机,收割完麦子之后,会在地上掉落不少的麦穗,农场人手少,不会费心费力去捡地上的麦穗。
也就任由周边的人们,到这片刚刚收割完的田里拾麦穗。
“二弟,缘何这些田地里,只看得到老人?青壮和孩童都去了哪里?”
朱标扶着钢铁栏杆,望着四周的田野发问道。
蒸汽升腾,轰鸣声伴随着钢铁车轮的转动滚滚向前,犹如狂龙似的机车飞驰在渭河之南。
蒸汽机车运行起来,远比马车平稳。
一般的马车连减震弹簧都没有,路上一旦有颠簸,冲击力直接作用在车架上,坐上一段时间就能把人身子骨颠散架。
关中的马车工厂,虽然也生产带有减震板簧的大马车,但是依然能够明显感受到颠簸,只是没有那么剧烈。
即使是坐起来舒适度最高的轿子,也会因为轿夫力道的起伏,晃悠得厉害。
运行在平滑铁轨上的蒸汽机车,因为起伏较为平缓,带给朱标前所未有的平稳体验。
再加上几人乘坐的这辆车,其实是用运输货物的平板车改造而来,只是在地板上用螺栓固定了几把椅子,车厢连个顶棚都还没有。
大家甚至还能感受列车带起的阵阵大风吹拂而过。
朱樉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形象,趴在栏杆上解释道:
“那些都是闲着无事到我田里拾麦穗的老人家。”
“左右不过是些许麦穗,让他们拾了去,也好过烂在地里或者被鸟雀给吃了。”
“周边村落的青壮部分是在这些农场上工作,剩下大多数都是在附近的工坊、矿山上劳作。”
“这个时节,看到的会少一些。”
“若是前段时间农忙的时候,大哥就能在田野之间见到许多青壮。”
朱标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种现象和他在之前在京城所见所闻,差别不小。
应天府作为大明统治的核心区域,在户籍管理上也是最为严苛。
朱元璋制定的严苛户籍制度,一定程度上防止了出现民众大规模聚众生事的可能。
但是也更大程度上的压制了民众的劳作激情。
土地的产出是有限的,无论再怎么精耕细作,在没有高产良种和海量化肥的前提下,很容易达到上限。
而这个时代又没有可以普及的避孕措施,甚至大家都还没有避孕的意识,普遍认为多子多福。
结果就是,人口越来越多,而土地无法供养如此多的人口。
伴随着土地兼并的加剧,一个王朝也将要走到它生命的末期。
应天府的农户们,普遍不像关中如此自由,他们几乎只能够在土地上劳作,想要走出村镇,出一趟远门,都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那孩童呢?”
这是朱标疑惑的另一个点,在应天府的乡下,他曾经不止一次见到光着屁股在田间地头撒欢的孩子们。
每每看到那些孩童纯真的笑容,朱标的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朱樉有些奇怪的看了朱标一眼:“孩童当然是上学了,不然还能够干嘛?”
“他们年纪那么小,就是当童工都过不去工坊、矿山的体力考核。”
“过去几年时间,我在关中花了不少人力财力,才终于建成了五百多座小学。”
说起这件事,朱樉也颇为自豪,不由感慨:
“如今关中四十县,五百四十个村镇最少都有了一所教书识字的小学!”
“虽说大多数教书先生水平,只能教孩子们识字,但日后也能让我关中多出数以十万计的学子!”
朱标闻言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就连之前他带兵被朱樉打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惊讶。
毕竟他对自己的带兵指挥能力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虽说有着数倍的兵力优势,但是指挥方式颇为死板,还比不上长平之战中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
而无论是朱棡,还是朱樉都有着较为丰富的作战经验。
尤其是朱樉夜袭的作战能力,远远超过这时代的许多人。
因此,朱标对自己会打败仗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不会感到特别惊讶。
但是朱樉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在关中创办起几百所学校,却让他感觉到无比震惊。
“二弟如何来的这么多人力物力?!”
朱标惊讶问道:
“父皇费尽心力,也不过在江南办了三百多所蒙学堂。”
“你竟能在关中,创办出如此之多的学堂?”
就连一旁原本吹着风发愣的朱棡,都对这件事起了兴趣。
这可是连爹都没做成的事情,竟然让二哥给做成了。
“此事说来没有那么复杂。”
朱樉回想起自己曾经用过的手段,淡定说道:
“创办学校,所需无非两样。”
“一曰人,二曰财。”
“教书先生除了部分是我亲自教出的学生外,多是关中豪强们所出。”
“钱财方面同样如此,秦王府不过拨银十五万余两,建成其中三百余座学校。”
“其余学校或是各个工坊、矿山自己出钱创办,供内部子弟们上学读书,或是由世家们出钱创办。”
朱樉说得风轻云淡,朱标却能够敏锐察觉到其中的关键所在。
世家如何会那么轻易将自己的肉割出来?
要是真的像朱樉说得那么简单,朱元璋早就能够在江南大面积铺开启蒙学堂了。
毕竟江南的世家豪强们,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要比关中强上许多。
他察觉出,朱樉一定是对世家们做了什么,才导致世家如此听话。
朱棡则是琢磨起朱樉曾经和他说过的那番话,世家豪强都是纸老虎。
暗暗觉得,二哥的做法果然是对的,只有将这些世家豪强全部清除掉,才能够建设出一个全新的大明。
跟着这帮虫豸,是治理不好大明的。
“原来如此,看来二弟在关中做的不错,教化有方。”
朱标微微一笑,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
“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倍感欣慰。”
父皇恐怕早就知道了,朱樉在心里默默吐槽。
朱元璋的眼线,光是朱樉察觉出来的就有数百人之多。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探子,恐怕数量还要再翻上好几倍。
机车前端的汽笛,呜咽几声,喷吐出高高的白色烟雾。
提醒铁路前方的人和牲畜,赶紧离开。
西安-潼关铁路,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才修建而成,但是在铁道两边并没有铁丝网阻拦。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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