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自动按压心肺复苏机!抽血常规、CRP、血气、生化、凝血功能……
联系麻醉科急会诊,准备气管插管!”
接到急会诊通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急诊科的王不留,望着复苏台上面色青紫已经呼吸心跳停止的中暑患者,气喘吁吁说道。
那一刻,一向心如止水的他,胸口莫名地紧了一下,令他的呼吸为之一滞。
患者钱某某,男,12岁,中学生,随同班师生一起从外地来本市旅游研学,不慎中暑,继而从高处跌落没了呼吸意识……
“心肺复苏黄金抢救时间是心脏骤停后4-6分钟,时间越长抢救成功率越低;超过10分钟几无成功可能……”
王不留在心里分析。
“该患儿中暑昏迷后,乱做一团的随行师生没有立即拨打120电话求救,反而七手八脚地掐人中拍背呼喊胡乱抢救了一番,耽误了不少时间。”
“其后才想起寻求医疗救治,但救护车一个来回,行程24分钟。随车医生一路CPR来院……如此长时间的昏迷,即便侥幸成功抢救过来,严重的心脑损伤也是在所难免……”
“彤、彤、彤、彤!”
节律而响亮的机械按压声声声入耳,如一计计闷锤敲击在主持抢救医生王不留的心弦上,令他如临大敌呼吸唯艰。
“清理气道异物,给予人工通气2次!”
“彤、彤、彤、彤!”
“2分钟后评估:患者无心跳、呼吸,继续CPR!”
“彤、彤、彤、彤!”
……
“现场评估:患者无心跳、无自主呼吸!”
“肾上腺素1mg静推!继续CPR!”
刚暗哑着嗓门下达完医嘱,一个满头大汗身穿紧身绿色工作服的胖子便在王不留眼角的余光中快步跑了进来,于是他话锋一转,再次沉声下达医嘱:
“麻醉师到达,力月西3mg静推,准备气管插管!”
急匆匆赶来的胖子见怪不怪,快速戴上手套接过护士递来的喉镜,便凑上前去左手持镜,右手导管熟练操作起来。
数秒之后,他就顺利完成了操作。继而,朝着王不留投去征询意味的一瞥。
“谢谢!辛苦了!”
最近医院的手术很多,一直排到凌晨,尤以外伤和产科为甚,王不留可不敢过多耽误他的时间。
“如此,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胖子说着,脱掉手套,哗啦啦洗手,就轻车熟路走进急诊大厅中间的圆形工作台,挑最近的那台电脑,在his系统上切换上自己的工号密码,噼里啪啦打起会诊记录来。
末了,将会诊记录打印,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大名,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麻醉师离开了,可这边的抢救工作却依然分秒必争地紧张进行。
其时,王不留再一次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院内的抢救时间已经过去了8分钟!
如果加上救护车院前急救人员约莫12分钟的人工CPR时间,整个抢救时间已经超过20分钟!
20分钟!
这是一个可以判断生死的时间窗。因为一旦抢救时间超过20分钟,再想将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唯寄望于奇迹。
所以很多的时候,一旦抢救时间超过20分钟,患者仍无丝毫好转迹象,此时再拉一心电图若提示仍然全心停搏,医生便可以直接宣布临床死亡,继而双签名放弃抢救。
但那只是理论层面的,虽然法律许可,合规合法。但是在临床实践层面,医生基本上不会真正贯彻执行。
实际的急诊抢救情形往往都是这样的——
只要一旁的家属不放弃抢救不肯在病历谈话中签字,虽然明知希望万分渺茫,但医生还得使出浑身解数争分夺秒地与死神搏斗,去争取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这样的情况在急诊室可谓屡见不鲜,尤其是那些溺水者、酗酒后窒息死亡者……都不知何时死亡。反正救护车拉到医院时,身体冰凉僵硬,连尸斑都很明显了。
还有一些工伤者,或身体断做两截,或一半身体压碎血肉模糊……
但只要上了救护车,急诊室的医护人员通过视频共享早早聚集完毕严阵以待。
只待患者抵达医院,一场肃穆庄严的抢救战役随之打响……
哪怕早已无力回天,但他们依然全力以赴。不仅仅是职责所在使命担当,亦是对于生命的敬畏和亡者的尊重。
……
而眼前复苏床上患者的身份更加特殊——
外地研学中学生的新闻标题就足够敏感了。更何况,此刻,他的父母亲人还都远在千里之外。
现场面如土色的是他的班主任和几个同学……
“大夫,我求求您了,一定想办法救活他,要不然……没法向他的父母交代,向学校交代,向社会交代。
我,我给您跪下了!”
眼见着抢救工作迟迟没有进展,一旁戴着眼镜斯文儒雅汗水早已湿透衣背的班主任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王不留的跟前,作势欲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救死扶伤乃是医生的天职,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这样的时刻,你就不要添乱了,要是实在扛不住就去外面休息会,别妨碍我们!”
王不留莫名地有些生气。
高级生命支持,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自动按压心肺复苏机、药物、气管插管、辅助通气……
就连三大生命支持技术,呼吸机机械通气现在也已经上了。
剩下的CRRT和ECMO,这两项技术都费用昂贵,也得有使用的价值才行。如果患者始终无法恢复呼吸心跳意识神志,那么形而上之的心肺肾脏支持又有什么意义?
一张张的化验单陆陆续续交到了王不留的手上,一如所料的糟糕,糟糕得令人失望、窝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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