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八阿哥胤禩曾经以为他跟四阿哥是亲兄弟,都是佟佳皇贵妃的孩子。
直到从说闲话的奴才口中听说,四阿哥是德妃乌雅氏生的,而他是延禧宫的贵人卫氏所生。
胤禩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待在自己额娘身边长大,后来他知道了,尊卑有别,贵人和嫔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后宫都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所以他们母子只能卑微地在这里苟活,他是皇子还好些,但是卫贵人只是个不受宠的透明人物,被克扣份例的事时有发生。
从那时起,胤禩就深刻的认识到一件事情,要想不被欺负,就得站得高,让那些人都只能抬头仰望,他们才会心生畏惧。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八贝勒一直不择手段地向上爬,无论是背刺直郡王,还是暗地里给其他兄弟下黑手,他也毫不愧疚,他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
被汗阿玛毫不留情地削爵斥责,胤禩在府里禁闭的前期一直都在浑浑噩噩,天天借酒消愁不问世事。
然后,郭络罗氏看不下去了,她冲进了那间昏暗的屋子。
地上四处都是酒坛和酒壶,郭络罗氏绕了一圈才走到胤禩面前,他靠着墙角坐在地上,一身酒气熏天又胡子拉碴的憔悴样子,哪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郭络罗氏既愤怒又有些心疼,直接抢走胤禩手里的酒壶,语气里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其不为。
“爱新觉罗胤禩,你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模样,哪里还是以前人人称赞的八贤王?”
胤禩心灰意冷地说道:“八贤王又如何?汗阿玛还不是没有正眼看我,他说我手段下作,人品低劣。”
郭络罗氏一巴掌呼了上去,然后又问:“现在清醒了吗?”
胤禩低着头一声不吭。
郭络罗氏便把一旁的杂物扫开,席地坐到了他身边,只说了近日府里的情况。
“爷的爵位被削了之后,府里的奴才走了一大半,但人贵精不贵多,留下的也够用了,也都安分不会挑事。”
胤禩目光有些愧疚,郭络罗氏一向锦衣玉食惯了,这次都是他连累了她。
“对不起,要让你陪我一起吃苦了。”
郭络罗氏摇了摇头,并没有觉得苦。
“汗阿玛又赐了一个侧福晋和两个格格进来,已经安顿下来了,”郭络罗氏强忍着泪水,故作坚强地看着地面,“爷收拾一下自身,今晚去瞧瞧吧,好歹汗阿玛还念着你。”
胤禩愣了一下,他转身双手抓住郭络罗氏的肩膀,让她不能逃避。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如今我们都这样了,还管汗阿玛赐人做什么?”他的语气很急促。
郭络罗氏挣开他的手,侧身避开了胤禩的视线,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
“那我们能怎么办?我就是生不出来,要是真的让你无后,汗阿玛如何容得下我?我又能怎么办?”
胤禩沉默了一下,还是嘴硬道:“汗阿玛本来也看不上我,无子也算不上什么,反正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郭络罗氏却知道他的态度有些松动了。
“爷这次就听我的,爷也知道我很喜欢孩子,到时候生下来了,把孩子放在我这里养吧。”
胤禩握着郭络罗氏的手许久没有说话。
“好。”
郭络罗氏以为他不会说话时,才听见一个喑哑的声音,弱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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