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复,不要去电,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昨晚看到那张模糊的照片后何蓝月给出的明确提醒。
刘毅军照做了,虽然照片中的人正是自己,但他没感到害怕,只有对躲在手机背后人的愤怒,无论是谁,都想除之而后快,但为了大局,只能忍耐。
然而,今天下午两点半,刘毅军又收到了那个号码发来的四张照片,其中两张是视频截图,另两张是钥匙扣,看到钥匙扣的瞬间,他的嘴角拧动了一下,面色凝重地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钥匙扣,对比照片,一模一样。
前几天,他确实丢过一次钥匙,但他觉得是在事发后至少一天才丢的,而且他并非第一次丢钥匙,所以并未在意,也没告诉何蓝月。
难道,钥匙掉在后墙了?
从墙头跳下来的时候?
他摇了摇头,自己做事一向小心,衣兜都有拉链,现场所有细节都处理到位了,这种事他也有经验,理应不会出现如此低级的失误。
可墙头上的血迹,翻墙的痕迹,还有目击者,都表明这次行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哪怕没有目击者,也留下了诸多小破绽。
难道四年的守墓时光,让自己的反应退化了?
他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想起了一件小事,在翻墙前,他曾将手帕放入兜中,也许拉链未拉紧,跳下来时,为了卸力翻滚了两圈,钥匙确实有可能掉出来。
再看那两张视频截图,正是自己落地后起身的情境。
一张截图的视频时长为15秒,一张为55秒。
一段55秒的视频,即使光线再昏暗,也能够观察到有效体征细节了,再加上钥匙扣,如果真是在现场捡到的,无异于实证,两相结合,足以定罪。
他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如实告知了何蓝月。
此时的他正在墓园上班,站在看守室的窗前,遥望着东区方向,那里埋着的一个“死人”,仿似要破土而出,四年前的陈年旧事也跟着蠢蠢欲动。
手机铃声响起,是何蓝月母亲的号码打来的电话,接通后,传来何蓝月的声音。
“应该是目击者。”何蓝月先说结论,能明显听出紧张感,随后压低声音,“那个号码我昨晚找人查了,是个野号。你确定钥匙丢在现场了吗?”
“没有——”刘毅军立刻摇头,犹豫片刻,“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我是第三天才发现钥匙没见的,我都没往那方面去想,但那确实是我的钥匙。”
何蓝月陷入了沉默。
刘毅军一屁股坐在床头上,传来嘎吱一声响,他一只手捏住手机,一只手用力抓了抓被单,他知道此次行动失败完全是因为自己,虽然何蓝月不会责怪自己,可越是这样,他越无法原谅自己,体内的怒火在升腾,淹没了对坐牢的忧虑。
“如果回电,就表明你和此事有关。”何蓝月的声音传来,“如果不回电,对方倘若将证据交给警方,你很难洗脱,而且对方应该知道凶手就是你。”
刘毅军咬了咬牙,没说话。
“对方之所以没将证据交给警方,大概率是想从我们这里交换东西。”何蓝月继续说,“无论是钱,还是别的,只要对方开了口,就有反客为主的机会。”
刘毅军听出何蓝月的声音冷静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没得到想要的之前,或者说,在双方没撕破脸之前,对方不会轻易将证据交给警方,但光是这个隐瞒行为,就已经犯罪了,如果再敲诈勒索,那就是罪上加罪。”何蓝月沉吟着,“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第一,稳住对方,尽量满足对方的需求,往后拖延;第二,想办法挖出此人的真实身份,无论后续是以罪名要挟,还是别的方式商榷,只要明确了对方是谁,就会好办得多。”
刘毅军应了一声,表示了对何蓝月的赞同,在细节把控上,何蓝月比他强太多。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最终由刘毅军拨打了那个发来照片的号码。
铃声响到最后才被接听。
“咳。”刘毅军轻咳一声,桌上放着两个手机,一个手机是专门用于和何蓝月联系的,此时保持着通话状态,另外一个手机是日常使用的,两个均开着免提。
对面没有任何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毅军率先开口,刻意压低音调。
“十万块,要现金。”对面传来一个电子娃娃音,听不出是男是女。
另外一个手机收到了何蓝月的实时消息:应该是目击者来勒索。
这个结果有利于他们,钱能解决的事,都是相对容易的事。
而且目击者的身份警方已登记,只要关系到位,总能探听到。
“你胡说什么!”刘毅军的声音中多了些怒意,并非假装,他确实感到愤怒,就是此人鬼使神差地拍下了他翻墙逃走的视频,捡到了钥匙,毁了整个计划。
“呵。”对面传来一声冷笑,随即挂断了。
何蓝月立刻发来消息:别急。
他盯着手机,身心焦躁,那一声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仿似知道他的愤怒是徒有其表,知道他终究会言听计从,任何假把式都是无谓的过场一样。
他被轻视了,这让他愈加愤怒,双目睁大,面色隐隐发红。
但毕竟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就如同蛇被掐住了七寸,动弹不得。
他用力掰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咔脆响,面色铁青地等待着何蓝月的下一步指示,十分钟过去,何蓝月没发来消息,他打过去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
他点燃一支烟,焦躁地在狭窄的看守室内来回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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