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床前,桃姨娘苍白着脸急促喘息,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
我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一声,桃姨娘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是我,便用手肘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哭道:“请夫人替我做主......”
她床边的小丫头看她要起身,上前扯着她的胳膊想要拉她起来。我蹙眉看着她粗苯的动作呵斥道:“哪来的丫头毛手毛脚的,你家姨娘病成这样,还能拉得起来么?”
话落,我身后的丫头上前替她垫了枕头,好让她能歪在床榻边。
桃姨娘倚在床边断断续续的哭,听得我心里更是烦躁,便冷声道:“倘若哭能将人命换回来,你便是哭三天三夜我也不管。可眼下情况紧急,你若是知道什么,就早些告诉我,也好早些替你的丫鬟讨回公道。”
“夫人”,桃姨娘抽噎着伸出手拽着我的衣袖:“金珠的死并非意外,她是被那个毒妇害死的!”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轰隆的雷声接踵而至,我将轻颤的手缩进衣袖,眯着眼肃声道:“你继续说。”
“昨儿金珠去厨房熬药,遇到王姨娘身边的莲碧,不知怎的便吵了起来,不多时就哭着回来,我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到了晚上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叫她回去歇一歇,可谁能想到好好一个人,一晚上过去就没了气儿......”
桃姨娘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揉揉发胀的鬓间,沉声道:“若你说的属实,我会叫人查明白的。侯爷今日不在府中,有些事我也不能擅自做主,一切还需他来定夺。倒是你,身子还未痊愈,切不可再悲伤过度了,好好吃药才是道理。”
“还有”,我瞟了一眼她身边的小丫头:“金珠没了,你身边倒没个出息的丫头,一个个平常怕是惫懒惯了,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若是信得过,我便指给你一个人,大本事我不能保证,但比起你院子里这些,还是机灵多了。”
“但凭夫人做主”,桃姨娘咳嗽几声,点着头说道:“以前我不懂规矩,难免犯错冲撞了夫人,夫人海量,还望能不与我计较。”
我摆摆手:“眼下不说这个,你养好病才是正经。”
说罢吩咐下人去东南院将三清带了过来,指着她说道:“这丫头叫三清,行事颇为稳重,当下伺候你再合适不过了。”
又回头对着三清说:“你原先的差事跟人打交道的少,如今到了这里,还需多上些心才是。”
三清闻言应声:“奴婢谨遵夫人教诲。”
我点点头,打量了一番说道:“即是如此,我便不多打扰你了,好好养病,若有什么问题,差下人来回我。”
出了桃姨娘的院子,雨势瞧着比刚来时小了一些。刚到屋里不多时,湘月和银雀就一前一后来回事,湘月还带回来一个线索,说是王姨娘院子里少了一个下人,正是桃姨娘口中那个跟金珠发生口角的莲碧。
我冷笑道:“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是胆子大,以为侯府是她自己家的后院儿呢,想玩儿后宫勾心斗角那一套,也得打量打量自己够不够格儿。”
也罢,既然此事逐渐水落石出,具体细节便也不急在一时了。索性等刘沂回了府再慢慢商量,也叫他瞧一瞧这府里人多的热闹。
抿了口热茶,我望着窗外渐停的雨势,轻叹一声:“我的赤月今日又要空等一场了。”
刘沂在晚膳过后回了府,倒是难得不在那两位姨娘院子里逗留,径直来了我这里。
自王雪莹进府,桃姨娘产子,他为数不多来后院的日子都在两位姨娘那里,来我这儿更不比之前了,我也乐得清静,惯不会学她们想方设法留人的手段,倒显得我自甘下贱。
刘沂落了座,皱起眉瞧我:“这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毕竟人命关天,我觉着还是再查一查莲碧的下落,将事情弄清楚再做打算。”我缓缓道。
“今日的事可传出府外了么?”刘沂沉声问。
我摇头:“那位给桃姨娘瞧了病的李大夫,此刻还在前院儿里住着呢。”
“甚好”,刘沂附和着:“那就有劳夫人继续查清此事了。若是需要前院人手,尽管吩咐人来要,只是一点,桃娘体弱,切不可太过折腾。”
“那是自然”,我浅笑:“金珠没了,桃姨娘那边的丫头们又毛躁,我便做主将三清给了她,那丫头稳重得体,也算有个好去处。”
刘沂闻言拉住我的手轻抚几下,这久违的接触多少使我有些不适,面上却依然端庄,微笑着目送他远去后,我的脸都有些僵了。
银雀贴心地替我捏肩,我揉揉酸胀的眼眶,轻声道:“古有隔岸观火,今儿也算叫我体会了一把,只是这火烧起来若不及时扑灭,怕是要引火烧身的。”
“白天王姨娘院儿里还派人来打听消息呢,叫阿九挡回去了”,银雀嗤笑:“那位平日里仗着侯爷多去了几趟,狂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有时也太过了些。”
我嗯了一声,正色道:“这事儿还是有些诡异,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不过这几日尤其防着她那边,莲碧没找到之前,我是不会见她的。”
话音刚落,门外便吵了起来,有个声音高声喊道:“夫人,莲碧找到了!”
我忙得站起身,在银雀开门前突而反应过来,厉声说道:“且慢!”
银雀回头一脸不解,我冲她使了个眼色,顺势吹灭了屋内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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