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才打发银雀姐姐去取玉璇玑,奴婢怕夫人着凉……”
我拍拍脑袋失笑:“瞧我这记性。”
正说着话,便听太监高声传道:“瑜妃娘娘到——”
众人起身,便看见身着深绿色暗花云锦宫装的瑜妃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临王妃于荟言一行人。
我自是一眼看见跟在于荟言身后的柳蝶,下意识转头瞧了瞧身后三清的神色,后者神色如常,一脸镇定。
这样的大场面,就算放在银雀身上,也不会像她现在这般沉稳,她刚刚成为丫鬟,竟能表现得如此得体,实在不像刘沂所说几个月前还是个永州难民。
我带着疑问转回身,瑜妃落座,大手一挥宣布活动开始。我的手如今还带着伤,自是不会参加过会子的马球赛,不过瑜妃作为如今圣上的宠妃,又逢她千秋之日,我便不得不来。
原是打算着略坐一会儿,我就称病提前离席,不料还未等银雀回来,瑜妃就冲着我说道:“宣平侯夫人的手可好些了么?”
“劳烦娘娘记挂,已无大碍了”。
瑜妃点点头,继续笑道:“听闻你来中原之前,马上功夫了得,本宫还想着今日能与众人一览风采,谁知能发生那样突然的事,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瑜妃身旁的于荟言也笑道:“都说北凉是马背上的民族,想必打这小小马球更是不在话下,我本想着和她组队博个头彩替娘娘祝寿呢,实在是天不遂人愿。”
于荟言这番话将调子抬得极高,明里暗里都存着逼我上场的意思,我正愁怎么婉拒,恰好此时银雀送了玉璇玑来,我立刻起身带着她走到瑜妃前面行礼。
“今日娘娘千秋,不能亲自上场替娘娘争彩,实在愧对。特地奉上这上等胭脂玉做的玉璇玑,恭祝娘娘千秋永仰,百世流芳。”
我当初来中原时,所带之物里就两块上等胭脂玉原石,一块直接献给了当今圣上,余下的一块虽然小了些,这些年却也没用多少。
这块玉璇玑本是打算送给侯府老夫人恭贺她花甲之寿,不料她溘然长逝,礼物也未送出去。
如今拿来“借花献佛”倒是再合适不过了,果然瑜妃瞧见这个脸上一片惊喜之色。胭脂玉本就难得,这上等胭脂玉更是世间少有,如此重礼之下,她再随着于荟言难为我也说不过去,于是借机道:“难为你如此有心意,既是伤着,那断不能再冒险了。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回到座位上裹紧披风,心想瑜妃这关好在是过去了,但愿接下来能相安无事,只盼明日启程回府,远离是非。
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天气总算暖和了些。场子上的比赛正如火如荼,底下有些私交甚好的也三三两两坐在了一处寒暄。
我正想着要不要趁无人注意借机离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妹妹手上的伤可还要紧?”
随着环佩叮当之声渐近,一位身着软烟色暗纹锦衫的女子满脸笑意迎上来。
我摸不准该如何行礼,便顺势抬手叫她上座,只略微福身笑道:“还好,劳烦夫人记挂。”
“嗨呀”,她如梦初醒般拍着我的手臂大笑:“瞧我这记性,怕是妹妹还不认的我呢,我夫君是镇南将军汤居倍。”
“原来是张姐姐”,我上前挽着她的手臂拉她坐下:“怪妹妹眼拙,以前只在来往书信里浅窥姐姐风姿,不想今日初见倒没认得出来,还望姐姐别怪罪。”
这位将军夫人于我倒真是不算陌生,汤居倍曾跟刘沂一同共事,虽然之前从未见过面,但自我从北凉来到大邕嫁给刘沂后,时常借着年节彼此书信问候,一连多年未曾中断。
我将新沏的茶摆在她面前:“将军府远在沧云,姐姐一路怕是舟车劳顿,辛苦万分。”
“你快坐下罢”,她拉着我:“你我之间客套什么,这会子又没什么人,咱们只管说说话。”
“听闻你府里那个妾室快生产了?”她低声问道。
我苦笑一声,无奈点了点头。
她用手帕捂着嘴惊呼:“可了不得,正室还未有所出,她怎么敢的。”
“侯爷都不在意,我一介外族,怎敢有所置喙。”我缓缓道。
“那这次的事故......”
我拍拍她的手:“那倒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孤女,没那么大的势力做这些。”
她眼里满是惋惜,摇着头叹气:“你孤身一人离家万里,日日关在这深宅大院里不说,侯爷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也是叫人心疼,实在是不容易。”
我心里本就因为蝴蝶簪发紧,如今听她一说,更是发酸,低下头深叹:“人生亦有命罢了。”
“要我说,也是你心肠有些太过软弱了”,她正色道:“做不了侯爷的主,对付区区一个没来头的妾室还不容易么?该立规矩立规矩,叫她明白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婢。”
“姐姐知道的,我没心思做这些个”,我揉着太阳穴苦笑:“自老夫人驾鹤,侯爷朝中事务繁忙,偌大的侯府全靠我一人撑着,整日忙的脚不沾地,谁有空去管她做什么,倒惹得一身不痛快。”
她叹了口气,伸手替我理着鬓间的头发:“也罢,再怎么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只要安分些也就罢了。”
说罢突然拍着腿起身,看着我笑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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