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盛夏是漫长的,当北方城市已经消去暑气,这座城市依旧喧嚣酷热。

我叫余理,这是我来到苏州的第三个月。我想,是时候该离开了。

三个月前,我不远千里,来到这座城市,只为逃避虚妄的现实;而现在,我重拾了对生活的自信。我遇到了许多有趣的人,他们教会我生活,教会我成长,我很感激他们。

但如今我不得不离开北上——为新的人生,新的生活,为到来的大学做准备。

我订好了车票,就在两天后。我想我对苏州这种陌生的城市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这里有我的两个朋友——吴玥和阿坤。

我把两天后离开的消息告诉了阿坤,并要他在我走后,去公寓转告吴玥——我不想亲自面对吴玥,但我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吴玥要是知道我要走,她一定会来送我,我并不喜欢这样。

打心底说句实话,对于这个扬州姑娘,我多少还是很愧疚的。在我不懂事的那段时间,真的给她带来了太多麻烦!她是一个善良的人,而她的善良又驱使着她去管我这个事儿精!

所以我想,对于我的离开,未尝不是吴玥的一件幸事——所以我要悄悄的离开,给她一个“惊喜”。

而且吴玥是个女人,我下意识觉得,女人都是感性的——有女人去送别的话,一定会显得很凄凉——我不要这样。这次离开苏州,我是“胜利”着走的,所以让阿坤一个人送我就足够了。

离开前一天,我让阿坤再陪我去太湖边走一走,唱唱歌。他弹着吉他,我们坐在松软的草地上,就如初见时那样。

阿坤在电话里欣然同意了。但当我到太湖边时,并没有见到阿坤的身影,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不由担心起来。

半个小时后,阿坤姗姗来迟。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头发乱糟糟的,好像许多天没打理过的样子;胡子也没刮,双脸通红,身上还流散着浓浓的酒气,甚至混有女人香水的气味。总之,没有朝气了,活的很颓丧。

“怎么又活成这个鸡毛样了?”我笑着问,但是强颜欢笑。我从来没想过阿坤有一天会变成这般模样!

阿坤摇了摇头,“你误会了!刚从酒吧过来,喝了一点点酒——我们干这行的,很正常!”

我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阿坤取出吉他,问我:

“余理,你会弹吉他吗?”

“不会,没接触过,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

阿坤说完,拨动吉他弦,自弹自唱了一首《老男孩》:

“时间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

“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有过梦想!”

第三次了,这是我认识阿坤以后,第三次和他唱《老男孩》。

“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嗯,而且,这首歌很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不知为什么,听到阿坤这样的回答,我感觉莫名哀伤。阿坤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般,他笑着跟我说:

“余理,也许我现在有一些改变,但请你永远记住,我永远都是你认识的那个阿坤,那个会在太湖边弹着吉他,追逐梦想的阿坤!”

我点点头,阿坤的笑给予了我抚慰。我想也许的确是我太多虑了吧!因为自己曾经堕落,所以总怕兄弟的颓丧会是走我老路的前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我想起了江文漫。真的只有那么一瞬,但也令我的心又空又痛。她的名字迅速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又迅速消散,不知道为什么。

阿坤陪我在太湖边唱了一整天的歌,但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压抑,又说不明白这心为什么如此悸动着——真的要走了么?我曾一直认为,苏州对于我只是一座可以暂时逃避人生的城市,但现在看来,我对这座城市有了感情——在我最迷茫的时刻,它伤害我,令我沉沦,可是又接纳我,包容我,治愈我,改变我。

我想,如果未来可以,我一定会再回到这座城市!

“明天什么时候走?”

“上午,上午就走。路有些远,可能隔天才能到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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