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守墓人用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坛子。
“后来我救下半路遭难的女囚,做了老婆,也生了孩子。”
“再后来,老婆疯了,儿子夭折,唯一寿终正寝的老爹,也成了皮尸,现在不知道在哪游荡。”
“守一辈子坟,什么也没守住。”
守墓人打开了话匣子,顺着话茬不停地说下去,仿佛许久都没跟人交流过了。
这些年他在山里见过不少怪人怪事,许多次都有惊无险。
所以方临冬在他看来,都算是慈眉善目。
至于黄皮耗子,他却从未提过,似乎山里并没有这么一号妖怪。
众人听罢也是沉默。
晚上,一群人围着灶台,借着灶底的微光吃饭。
热,但离开这就是漆黑一片,谁也不迈步进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饭是野菜熬糊糊,吃不出咸淡,但管饱。
方临冬和崔书生吃得津津有味,连段郡守也吃了两碗,只有洪啸天觉得这东西,比不上醉香楼的一根猪毛。
“早点睡吧。”
吃完,守墓人抹了一把嘴,招呼着众人休息。
别说睡床,能找块舒展身子的地方都不容易。
入夜山里凉。
方临冬光着脚,每走一步,都感觉地面会伸出冰凉的小手,扯着他的脚踝和脚背。
脚步沉沉的。
他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依靠着墙角,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反正什么也看不见,倒不如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
不一会儿,鼾声渐起。
方临冬睡眠浅,也是略有防备,毕竟除了守墓人,他还不放心洪啸天。
约莫睡了两个时辰,他就被一阵水珠掉落的滴答声吵醒。
半梦半醒中,他感觉有东西靠近。
强装镇定,他保持着缓慢地呼吸,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那东西盯着看了一阵子,走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远,似乎进了灶台的方向,那是守墓人睡的地方,他说自己有风湿,喜欢把波棱盖对着灶灰睡。
“儿啊,是娘。”
轻轻的细语,惊起一身冷汗。
守墓人的娘不是被蛇勾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娘?真是娘!”
“是我。儿啊,这说话不方便,走跟娘出去说。”
一阵翻身的声音响起,似乎守墓人真跟着那东西去了外面。
“兴许他娘当年就是这么被勾走的,那东西应该是条长虫。”
方临冬立刻睁开双眼,念在一饭之恩,他得跟过去瞧瞧。
他踮起脚尖,走时不忘从角落里抄起一坛雄黄酒。
地上湿漉漉的,仿佛有人从水里钻出来过。
沿着湿滑的地面走了不远,就看见守墓人呆站在一个坟头。
坟已经被刨开,甚至是从内部刨开的。
应该就是前不久,皮尸集体苏醒时留下的痕迹。
守墓人的对面,屈身盘着一条巨蟒。
蛇身人首,长长的头发垂落腰间,看不清脸。
她吐着信子,不断在守墓人周身绕来绕去。
守墓人呆若木鸡,就这样直愣愣地站着。
人面蛇突然张开大嘴,见到对方发难,方临冬起身正欲出手。
有人突然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
“段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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