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满天都是厚厚的低沉的灰色浊云。冷飕飕的风从光秃秃的树杆间穿过,冻得许奈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嗅了嗅鼻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下了巴士,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站台向前走,没走几步,被一道女声叫住。

“小衾——”

许奈在顾衾的身后,见他回头下意识也跟着转头。她看见叶子怀里揣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她们对面。

叶子一开始没看见许奈,两人先后回头,叶子才注意到。她冲许奈微微一笑,大大方方走到他们面前。

“许奈,好久不见。”

“啊?…”

许奈仍在走神,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应什么。她大概猜到他们是那种隐秘的关系。可是猜测是一回事,佐证又是另外一回事,就这样赤裸裸的曝光,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许奈脑子里一团混沌,根本来不及给出什么反应,只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叶子淡淡地勾了下唇,对许奈说:“许奈,你还有一幅画在我那里,画得很不错,我替你收着,下次让小衾带给你。”

“小衾?”

许奈呢喃着,心想叶子是真的毫不避讳,一时不知道该“夸”她胆大包天呢,还是厚颜无耻。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词。

身后的人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走不走了?”

叶子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但顾衾却丝毫没有收敛,锁着眉一副不爽的样子。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许奈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子不和顾衾走在一起,而是贴着她同路。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这条路那么漫长,恨不得立刻来辆的士,让她坐上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奈愤恨地咬紧后槽牙,心里堵得慌。该死的!明明逃跑的应该是背德的他们才对!

叶子见许奈低着头,她自然不知道此刻许奈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百转千回的想法,只觉得或许是自己原来的身份令她感觉到拘谨了。事实上她并不比他们大多少岁。

叶子看着前面不远处顾衾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转头看向许奈,“没想到这么快又和你一起同路了。”

“嗯,上一次谢谢你了。”

许奈淡淡地说着,一双杏眼清盈盈的,像秋日静谧的湖水,柔和而疏淡。

叶子并没有get到许奈暗流涌动的情绪,而是继续一边走一边追忆往昔。

“两次都是因为小衾。我弟弟就是性格有点怪,比较拧巴。但大部分时间都还行,随他妈妈。”

什么?许奈后知后觉,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开始她所理解的姐弟关系。

许奈愣了愣,眼眶逐渐张大:“你是他姐姐?!”

“嗯!”

叶子点点头,毫不避讳地回答:“同母异父的那种亲姐弟。”

许奈张大了嘴,愣愣地看向顾衾。他依旧挺直着脊背,自顾自一直往前走。

许奈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似的,记忆里的那些片段顷刻间四分五裂地散落,接着那些她自以为是的荒谬片段被研磨成粉末,随着一阵寒冷刺骨的风吹得烟消云散。

许奈咬紧嘴唇,手心却在冒汗。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荒谬行为就觉得无地自容,甚至还因为对他们的误解而诽谤她。

她怎么可以如此恶劣?甚至连说抱歉的勇气都没有,或许本质上她和顾衾就是同一种人,许奈这样安慰着自己,就当作是扯平了。

叶子还在不断地说着,但是许奈已经不再说话了,她垂着头,眼前的路很长,她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终究会到达分岔口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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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早读课,《赤壁赋》读到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班主任抱着一摞测验卷扔在讲台,食指轻轻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略微滑落的眼镜,在测验之前面带严肃地宣布了曲昂已经转学的消息。

周围全是议论的声音,许多双目光同时看向教室里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因为事先就已经得知曲昂办理转学手续的事,所以许奈一点儿也不意外,显得特别平静。傅夏扒拉了她两下,问她知不知道曲昂转去哪里了,她想了一下,那天听他们说起过,好像是H市。

曲昂转学后,他的座位一直空着,傅夏本来就觉得顾衾这个人无趣,如今一个人更是觉得可怜兮兮,以至于她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怨念得很。傅夏向来不待见顾衾,过去没少跟许奈吐槽,那时候许奈多少带了点情绪也会附和着蛐蛐他几句,但是这段时间傅夏发现许奈转了性子似的,只输入不输出。傅夏并不知道许奈转变的原因,许奈也没提。不过,自从许奈知道顾衾和叶子的关系,她对顾衾的观感好了不少,不会刻意绕开他,也不会挑刺故意给他难堪。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雪。

下雪不奇怪,江南一带很多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好不容易遇上一回,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一中的大操场从教学楼的窗户探头向下望去白朦朦一片,毫不夸张的讲极其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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