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北风吹得窗户都发出叫声,总部的大门紧闭。颖和坐在沙发上翻着书。徐明晗也坐在另一条沙发上,拿着画着动漫人物的书。

这两天是大降温的日子,初冬的寒潮往南方袭来,颖和不得不在自己的魔导师衣服里再加了一件黑毛衣。不过她当然不在总部套外套,所以她现在上身也只是一件黑毛衣。徐明晗倒是靠在一个小的火阵法边上,时不时把手伸过去,伸手时还总让另一只手拿着书。

这样的日子,出去买菜都显得艰难。颖和与徐明晗一商量,吃了好几天外卖。现在是傍晚,天色已经相当暗,他们点的晚饭也快到了。这不,敲门声响起,颖和放下书,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口却不是外卖员,而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她见门开了,也没分是谁,便说道:“胡天行,要年底了,好结账了吧。”

颖和一时不知怎么应对。那老太太见不是胡天行,咦了一声,说:“胡天行把他店卖了?”

颖和说:“不是不是,厂长去海城了。我也是法厂的人。”

老太太哦了一声,说:“那你是胡天行的店员是吧。你跟他说说,他下半年的账要付了,拢共四百法晶。还有他之前跟我说的小瓶子,货我已经有路子了,就是不晓得是不是他要的那个。”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试管一样长短粗细的方管子,说:“你拿给他看一下吧。”

颖和说了声好,接过那个“小瓶子”。她一抬头,却发现老太太一下子没影了,眼前只有空空的街道,冷风朝她脸上吹。

颖和关上门,惊恐道:“是鬼?!”

徐明晗一直看着门口,他清楚那个老太太是飞走的,于是说:“是位大能。应该就是给厂长提供法术瓶子的那位。”

颖和这才放心,拿着小瓶子走进来,问:“现在怎么办?”

徐明晗说:“总部有个通信阵法,给厂长通话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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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胡天行一行到海城的第二天。海城一天有三个睡觉时间,一幕四幕和七幕。一幕是夜晚的开头,睡醒后还是一片黑。不过海城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规律,在二幕时分,满城都点着灯火。城中心还有两个光塔,往四周放出庞大的光能量。

胡天行他们落榻的酒店里的菜味道不错,但也并非精品。上菜也像食堂一样,一铁盒一铁盒一块上——或者木盒,换汤不换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番茄周的缘故,几乎所有的菜里都加了番茄酱,搞的菜都酸甜杂糅,让胡天行怎么吃怎么难受。于是他一溜烟跑了出来,也没叫廖叶辰,自顾自去找大餐厅光临去了。

他来的这家餐厅装饰得相当富丽堂皇,好似是本地有名的饭馆。他还没有进门,就走出三个接待员来迎接,让胡天行受宠若惊。他随着他们进去,一个经理衣服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做礼道:“贵宾请和我来。”又带他走上二楼。到一间门前,经理打开门,说:“贵宾请进。”

胡天行往里看看,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三个人,桌上配着几盘菜。三个人愕然地看着胡天行,其中一个随即道:“你叫错人了,不是他,是一个略壮卷头发的!”

门边的经理急忙叫接待员再去门口,忙里忘了规矩,竟然拉了一把胡天行,给他拉到一边。胡天行被闹了这一出,不免有些恼。经理才说:“这位客人,真对不起,冒昧打扰到你了。”

胡天行说:“怎么搞的,我也是来这里吃饭的!你这里有菜单吗?没菜单的话,管最贵的三个菜给我上来,再来瓶橙汁。”

经理忙说:“好的好的。客人这边请。”

——等经理下楼后,胡天行也不在自己房间里坐,他在楼梯口边上靠着墙,想看看那贵宾到底什么样。

不一会儿,一个人走上来。这人却没有经理跟随。只是他确如里面三人所说卷头发,而且挺着个肚子。胡天行本不确定,那人见到他却来问了:“服务员,你们这一号房是哪个?”

胡天行心里更恼火了,他装作服务生道:“一号房在这边,请同我来。”随后往一旁一个空房间里去。那人明显是刚来,也不问。胡天行于是给他引了进去。那人进门却没看到人,觉得奇怪,问:“我兄弟们呢?”胡天行道:“你说的是那三位客人?他们中一个去厕所方便了,一个到一楼点菜,还有一个我不甚了解。”那人说:“那应该也去点菜了,两个人点我便不去了。”胡天行拉上门,说:“不打扰你了。”于是将门一合。

他一合上门心情愉快,走回房间里准备吃饭。上菜没花多久,门刚开,服务员就拎了一个大木盒子进来,然后放上桌,从盒子的一个个格子里抽出菜品。门口还能听见几个人在找那个卷头发贵宾的声音。服务生上好菜,走出门。随着门关紧,外面的声音都安静了。胡天行于是开始大快朵颐。

他正吃着,桌对面突然冒出有一张大脸,给他吓得一激灵,汤都洒在桌上。那张大脸发出声音:“真的可以唉真的可以,你看厂长在吃饭。”

大脸退后,露出颖和的身子,徐明晗正站在颖和一旁,好奇地看着胡天行。

“你们打电话前,先预报一下啊。”胡天行恶狠狠道,“要是我在厕所,你们也打过来,碰巧一旁还有别人,法厂就颜面扫地了。”

“哎,这不没在厕所嘛。”颖和笑着说,“厂长厂长,有个老太太来找你,说让你还债,还有她拿了个管子过来,让你看看好不好。”

胡天行疑惑道:“还债?我没欠过谁钱啊?什么管子?”

颖和举起那根试管样的方管子。胡天行反复端详,恍然大悟,说:“哦,是老太婆是吧,她来过了。对,我是跟她买瓶子还欠着她四百法晶,明晗,你先帮我垫付一下,回来我叫老廖给你报销。”

徐明晗说:“好。”

“那瓶子看上去还行,就是封口不行,颖和,你同老太婆说,细瓶子的瓶口法力冲击很严重,材料不好容易炸掉,你叫她在瓶口绑一圈铜环,兴许会好一些。”

颖和说:“厂长你也太不尊重老人家了,人家看上去岁数做你奶奶都够了,还一口一个老太婆的。”

胡天行道:“可不是我乱说,她就是老太婆。这可不是什么骂人的话,你去分江城里打听打听,大家都这样叫。你以为她是什么善茬?她是分江城建城的人之一,整个分江十分之一的地产都在她手里。分江的所有进出口生意都要经过她手,她不是‘老’、‘太’,还有谁能这样称呼?”

颖和吐舌头道:“随便一个老太太就这么厉害?”

“那自然,分江城藏龙卧虎。最厉害的当属为分江城修建阵法的人,他才是真的深藏不露。你或许会见到他的。”

颖和憋笑道:“好,很期待见到他。”

胡天行摆手道:“好了就挂了,饭还没吃完呢。”

桌上的屏幕收起,胡天行的视野又回到客间。

此时门外却早就乱了套。三位坐在贵宾间的客人相当生气,连连叫那经理。那经理只管道歉,说:“我已经接到那位客人,只是他说不要我们跟他,于是我们也就没跟上来。实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三人里一个说道:“他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你们的服务太差,跟中央城的差了一大截!”

经理只好道歉。服务生们逐一敲开有客人的客间,以验看那人是不是坐错了地方。也有人敲开胡天行的门,问:“你好先生,冒昧请问,你是否曾经见到过一个卷头发的男贵宾?”

胡天行摇头道:“不曾见过。对了,我吃完了,这里可以收了。”

服务生说好。胡天行走下楼,结了账,也无所谓这里寻找与否,吃饱喝足走人。

可怜的是那位被胡天行骗进无人房间的客人,他又无聊又饿,硬生生等了半个钟头,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他最想不通的是上厕所的,怎么就能蹲这么久呢?拉屎又非什么消遣的事。于是他打开了门,想去问问情况。他一开门迎面看见的就是经理,经理愕然道:“贵宾,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不免火了,说:“我怎么在这里?好啊,你们就这个服务态度?给我带到错房间,又不过来告诉我,害我白等了这么久,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不是你们的服务员告诉我这里是一号包厢,给我带过来的吗!”

那三人听到动静,出门看,见骂人的是他们等了许久的同伴,于是也不辨是非,帮他骂道:“好啊,得罪皇族的人,看来你们这店是不想开了。还不叫你们老板来!”

经理无方,只好叫来老板。饭店毕竟做的是服务生意,客人发火,也不管理由与否,总得安稳住。于是乎老板为他们免了饭菜钱,又促人给他们添了菜。那三人本说不如换个地方,卷发贵客摆摆手说罢了,他们才重新回到贵宾间,算是开始聚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悠哉悠哉地乘着小舟,在夜景里漫游城市。撑船的还是之前那个船夫,他收了胡天行的钱,自然是要为他撑船三日。

“别说三日,贵宾你在这里几日我便送贵宾几日,贵宾你人才塔能定榜第二,将来必然青云直上,前途无量。”船夫道。

胡天行说:“这谁能说?自古天才人才,夭折的多,成就的少,凡人能定大事也不算稀奇。就比方说这炼器大会,每次来的青年才俊里,九段的都要两三个,他们可谓是绝顶的天才。可就是这样的天才,能留名的也寥寥。成名难,立功难,要得法统者更难!”

船夫说:“唉,贵宾你毕竟是绝顶的人才,你们考虑的就是建功、留名,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有口饭吃,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要是钱有余,能留一些给儿孙,就是功德无量了。成名立世,从来不敢想。”

胡天行摇头道:“错了,你把我想象得太高,把自己想的太低了。事实是,我也无非是为了一口饭吃,你也在为着成就自我而行。无非是对于成就的定义不同罢了。”

他突然望着远处空洞处沉默了一阵,又问船夫道:“老哥,你有儿子吗?”

船夫说:“没有儿子,有个女儿。”

“几岁了?”

“九岁,过个月就是十岁了。”

船夫说起他的女儿,仿佛又来了话点,继续道:“她是不要读书,也不学法。我同她说,不学法以后没饭吃,她说,没饭吃就跟我一样撑船。唉,这嘴巴一说,我是说不出话了。我想也是,我又不学法,她学法我都教不了她,她不想学也理所应当。”

胡天行说:“应该依着她的想法,无论如何,按着兴趣来,即使成不了大才,也能成通才。”

船夫道:“她得什么通才,什么也不学。这撑船的行当哪有这么好做,她又是女的,不学法,体力跟男的怎么比呢?就是船也划不好。”

胡天行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船夫道:“我看不是,你划船过桥,少说也得要弯腰,有的还要伏到跟船一样低,桥都过不去。”

胡天行默然,他说:“我十一岁前,也不要读书学法,就是送我去杀猪我也学不会。你女儿九岁多,没有这么急。”

船夫说:“唉,你是人才,她又不是。成年前就这些年月,她不会就没用了。”

“那也不应该催她如何。”

“我那还敢催她,她还要闹呢!”

胡天行默然。

“我现在是不管她了。唉,只要她别学坏就好。”船夫说,“贵宾,灯楼到了,下面去哪?”

他看向胡天行,却发现胡天行已经闭了眼睛,倚靠在船边冥想。船夫也就收起桨,把桨放在小舟上,坐下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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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喇叭往每个选手的屋子里都传了音,说是个人综合的前提筛选已经开始了,让要参赛的都出发去郊外。廖叶辰刚走出电梯,就发现在一旁倚着墙的胡天行。

“老廖,来,你直接传一下。”胡天行说。

廖叶辰道:“郊外是哪个郊外?”

胡天行说:“我看了地图,东北方向二十里地。”

廖叶辰于是催动传送阵,构建了四个节点,带着胡天行一块传了过去。

很不凑巧,他们没有直接到那个报名的地点,而是落在了一片林子里。胡天行踢开脚边的草,说:“无妨,肯定在不远处,我到上边看看就是。”

他抽出法位剑,踩在法位剑上腾空而起,从天空朝四周一圈环顾。然后他指着一个方向道:“老廖,就是这个方向,一百米左右就是。”

他们走出一百米,很快便出了丛林。眼前的平地上,乌泱泱站着不尽的人。就是最少估算,也有两千许。个人综合最终只要一百人,也不知筛选规则如何,哪怕是胡天行也有些不安。

队列一直外拉,廖叶辰和胡天行还需先排队。那测试的地方,是个开放的平台,测试也是公开着来。胡天行看着上台的人,似乎是朝着什么东西攻击,前面的人还叽叽喳喳说着,相当嘈杂。一旁有个巡逻的工作人员走过,胡天行叫住她,问:“你好,请问个人综合的筛选流程是什么?”

那个工作人员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法力不低,她上来端详了一下胡天行,道:“低于八段的可以走了,不可能通过的。”然后便走开了。

胡天行心里一时十分恼火。廖叶向他后面的人摆摆手,问:“老哥,这个筛选是什么规则?”

来参赛的虽是对手,但也客气,那人道:“就是战力测试。一个人开起功法,用自己最强的一个法诀,朝那个测试的仪器轰击。仪器上会显示这次攻击的战力。当然你也可以重测,一个人最多三次,取最高值。然后大会选其中前面一百二十八名参加个人综合。”

廖叶辰问:“我们刚来,不知前面的如何,八段的人很多吗?”

那人说:“那自然。来的人都不是常人,二十五岁到八段算是正常标准。不过也不会有人特别强,毕竟三十六岁到九段都算人才了,所以八段的虽然多,九段的几乎没有,反正我之前是没见到。我看大概八段六品就是入围。”

廖叶辰结舌道:“谢谢。”

他转过头,胡天行道:“来者不善啊。”

廖叶辰说:“八段六品,我不知道我功法全开有没有。阵法的战力基本不会比法阶高多少,要是之前没到八段,那确实如那人说的那样,可以直接走了。”

胡天行摸了摸下巴,道:“这测试说是战力,却非实战,标准还高,搞一招鲜呢?上阳府没让明晗来,实在损失,他铁定能进前一百。”他说着自己也不自信了,碰了碰剑,才安心道:“我法力不行,至少还有剑术,八段剑术与八段法力相差也不算太多。要是报名都过不了,还什么八强四强,贻笑大方了都。”

此时的台上,又上来一个选手。胡天行和廖叶辰都看向他。只见那人鼓足中气,喊了一声:“落木天功!”周边仿佛有树叶飘落,黄绿相间,然后他喊道:“硬木长枪!”用法力凝成一柄极真的长枪,朝着那测试仪就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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