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倒逼着冬风,万物进入冬眠的状态,大多数渔民也已搁置下手中的舵盘,开始了一年中的清闲。乌苏里白鲑最喜出现在江无人迹的寒水中,冬季捕鱼成了收获乌苏里白鲑的最好时机,我们为了将一年的工作画上圆满的句号不得不冒寒、冒雪、冒险来完成入冬后的最后捕捞工作。人在江上,寒冷才不会有丝毫的眷顾,前些日子的雪并没有真正融化,江边一样的白茫茫一片,我站在江边把整个身子裹得臃肿沉重,新买的棉大衣紧紧套在外面,戴着棉帽子、线手套才稍感通体的温暖。我与渔民一起飘荡在江面上,感觉不到往日的一丝悠闲和惬意,风吹在露在外面的脸上跟刀刮过去一样。冬季正值枯水期,水流也放慢了流动的脚步,网衣展在水中随水需要更久的漂流时间,这个时候更需要船上的人保持极大的耐心,只有经过了漫长的煎熬才会有起网的期待。坐在船上不动弹,任凭风吹和水寒,严实的衣服还是抵御不住身体的寒冷,我在漫长的等待中开始瞌睡,脑袋在一片空洞中感觉异常沉重,除了船上的舵手,其他两个渔民索性找到自己舒服的位置以自认为舒服的姿势打起了瞌睡,多年来船上就是渔民的第二个家,所以即使再冷他们也从容淡定,我强撑着精神不敢再继续困下去,顾虑冻感冒、顾虑掉进江、顾虑腿脚麻木……顾虑太多,反而打消了睡意。舵手麻木的掌着船,他脸上挂满了疲惫的表情但并没有明显的困意,或许是他捕捞习惯、工作分工的作用。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舵手的呼喊船上的人开始清醒,各自按照分工开始收网,我则及时将网上有限的渔获物第一时间择到载水仓,以便乌苏里白鲑能够及时获得重生。整整一个下午时间我们只能够撒出两网,赶在天黑前返回到江岸。等到鱼被转移到运输车上的时候天已大晚,大家在浓浓的夜色中回到了放流站。
第二天气温显示在短时间内大幅下降,岛上多变的天气使我们并没有遇到太阳,愈加的寒冷,甚至冷到江面开始大面积的结冰,站在江边江面上大块儿大块的冰排随着水流和风向在江面上流动,往北向近俄罗斯沿岸堆积起更大面积的冰层。渔船是没办法冒险的,如此恶劣的天气进一步宣告着渔期的结束。挨到午后,在风力作用下吹散了江中大面积的冰层,渔民是勉强下到江中的,在这样糟糕的下午勉强捕了两网,每一网漂流时间都被无奈缩短,直到他们带着有限的收获返航,才有了我们第二批储备亲鱼。
第三天是我们计划中的最后一天,中午到江面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人惊呆,仅仅一夜间江面游走的江叉冻结了整个水面。冰层有几公分厚,渔船是破冰行驶的,船在水中如同在冰上滑行,滑在冰面冰块在船舷两侧噼里啪啦作响,江面被破碎开一道水路,被甩在船后的碎冰很快又冻结在一起,在身后形成一条明显驶过的冰路。这样的水面是无法下网的,渔船只能开出到江中水深的地方,就着流冰的空白水域迅速把网撒下去,渔船随着碎冰一起流下去,直到漂过一段冰层到另一处更宽阔的水域才得以起网,起网时间,网片上还是挂满了冰凌,在没有阳光的下午,渔网上船后很快冻结,变得坚硬,网片上的鱼似乎也变成了冻鱼,出水后不再过分的挣扎扭动,我把它们放进载水仓中才恢复最初的灵动。没有太阳的下午很快就黑下来,船上只能打上了手电筒,朦胧的月光只有在抬起头来的时候才能够感觉到一丝光明,我们的周边是水又是冰,有个渔民戴着头灯探寻着回岸的路,渔船是穿越不了厚冰层的只能寻找最初的水路,在摸索中船总会遇到一段又一段的厚冰面,这个时候舵手会以命令的口气要求我们抓紧船舷扶手,只见他将船往后倒出一段,然后加足马力冲破冰层,这个时候渔船会晃动的厉害,还会有潜在的危险,坐在船上的人会有一种紧张和恐惧感。按照渔民的说法,这样的天气一旦掉进水里只有六分钟生还的可能,穿着厚棉衣六分钟足够吞掉一条生命。我第一次如此惧怕江水,并没有七月掉进江里的从容,好像随时都会掉进江里,江水随时威胁着生命。渔船船头冲破了一道道冰面,人为开出的水路给我们冲向岸边的可能,脚下踩在岸上才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冬捕就是这样充满了未知的挑战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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