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都兰索忽然怒了:“还不是你当初对那死丫头犹豫了?!她对何复动手时你为什么不开枪?你犹豫什么?!”他冲过去死死抓住苏都易肩膀,隐晦压制着火气低吼:“老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犹豫了?为什么!?”
苏都易脸上向来温雅从容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点,他稍显不耐烦拨开苏都兰索的手,抬头看着因生气而变得面容扭曲的二哥:“那你能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就能毫不犹豫害死大哥吗?”
苏都易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却是揭开了苏都兰索这么多年积压在心底的秘密和压力。他情绪彻底走向不可控:“那是苏都则自找的!他好好当他的警察不行吗?为什么要来跟我抢这族长之位?又为什么要阻止我的生意……”
他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旋即忽然醒悟过来,再一次一把扯住苏都易衣领,愤怒到面容狰狞:“你什么意思?啊?苏都易你清醒点!梵陨河那死丫头根本就不是苏都则亲生的!就算是又怎么样?啊!你倒是说啊……”
“如果她真是大哥亲生女儿,你就不止是弑兄夺位了。”苏都易保持着冷静理智:“你还妄想断了苏都氏族的后。”
闻言,苏都兰索突然惊惧,脑海中一闪而过已逝的老族长那肃然锐利的面容和眼神。他手一抖松开苏都易,踉跄着后退:“不、不是我、我没有……阿达、阿达他……”
苏都易不再理会他神经质般的自言自语,拎着狙击枪起身离开:“就算阿桑不是大哥亲生女儿,可阿桑这么多年一直没忘记她养父。而你却亲手害死了血缘兄弟。”他在门口顿了顿,侧头:“二哥,这么多年你真的心安吗?”
门重重合上,独留苏都兰索颓然跌坐进椅子。他喃声重复着苏都易的话:“我心安吗……我心安吗……我……”
……
这一年三月份,云南滨城。
“罕见啊,滨城可有些年没下雪了。”从诊所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雪,江遣抬头看了眼,莫名感慨。
休息区18号院。
“前些年你爷爷走得急,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后天是你奶奶头七,回来吧,你姑妈一家也回来。”另一边女声带着一点中气,光听声音也大概能猜出来主人干脆利落的性子,带了点强势,倒是跟何素有些像。
旅途倚二楼栏杆边,沉默许久,还是应了下来:“行,那我买明天的机票。”
“好,哎对了,你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旅途眸色温淡带笑:“旅泽栖,木木。小姑是想他也回去?”
另一边旅堂语似乎在嗑着瓜子,含糊应声道:“好歹回来认个亲,你爸……”意识到提了不该提的,她就此打住,转移话题:“孩子今年多大啊?”
旅途:“七岁。”
又聊了几句,旅途挂了电话,久久没回房,他习惯性抽了根烟出来。
一楼门口传来密码锁解锁声,旋即小孩人未进声先至:“爸爸!明天周末,小浩叔叔说要带我出去玩儿……”
旅泽栖一路小跑溜上楼就往自己房间冲,路过旅途时被提溜住书包带,他疑惑扭头:“爸爸?”
“下周末吧,明天我们回一趟禾桥。”旅途垂眸望着这张神似他哥的小脸,笑笑:“带你回去告个别。”
旅泽栖转过身,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问:“爸爸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是陨河小姨情况不太好吗?”
“不是,她还在睡着呢。”旅途蹲下身去和他商量:“木木,商量个事,明天回的是爷爷的老家,到时候你还是得叫我小叔,好吗?”
“为什么啊?你就是我爸爸。”旅泽栖不愿意了。
旅途道:“因为……”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跟小孩解释了,木木也不一定听得懂。
那些事也是旅途后来才知道,他从小到大见过爷爷奶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旅畔却从小跟二老长大。
当年夏尤儿认识他父亲旅莫寒时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年少冲动,说喜欢谁就认定谁的性子。
旅莫寒出身小乡村,而夏尤儿却是禾桥市有头有脸的商户千金。小地方的人认知过于局限,认为旅莫寒就算考了个名牌大学,毕业后也不一定就有很大的作为。旅家二老包括乡里邻居、亲朋好友都认为是旅莫寒攀了高枝,觉得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会愿意嫁到这种小地方当一辈子村妇。
但没人知道,彼时的旅莫寒正发了疯为何素身上的毒素而奔走忙碌。他当时刚毕业,甚至辞了刚稳定下来的工作根本没有资金来源支持他不断实验以及一次次的失败。
是夏尤儿帮了他,给他钱为他筹集药物,但条件是跟旅莫寒结婚,什么时候旅莫寒配出了解药找到了何素什么时候再谈以后。
旅莫寒几乎毫不犹豫同意了,他用尽一切办法只为救何素。
但婚后的夏尤儿越发得寸进尺,要求一定要和旅莫寒要一个孩子。资金链药物供应全都由夏尤儿掌控着,旅莫寒一再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负了何素却也是为了她。
二人结婚五年,孩子四岁,却也终是离了婚。何素找回来了,隔年就同旅莫寒结了婚。
婚礼和当初娶夏尤儿时一样,老家举行的。区别却是旅莫寒给她的,不同于夏尤儿是自己强求来的。
在他们那里,旅莫寒这种做法早被邻里乡亲嚼烂了舌根子,控诉他生活不检点,始乱终弃之类的。
因而,旅畔被送到二老身边时,受到的冷眼也不少,被同龄人排挤。那几年他一边成长一边饱受议论,什么“妈不要爹也嫌弃”“父亲这么乱搞说不准还是婚外杂种”“这孩子长大搞不好也乱搞”诸如此类的话。
那几年可以说是旅畔彻底蜕变的转折点,从孩子到长大成人,旅畔只用了三年。
可初到的旅畔,不过八岁。
这些旧事是旅途在整理旅畔遗物时,从旅畔小时候的日记里得知的。
八岁的孩子连字都认不全,可即便是拼音代替,那些拼凑成句的话语中透出来的委屈和不符年龄的稳重也让旅途看得心酸又窒息。
日记最后是三年后回到禾桥父亲身边的前一天,铅笔写下的字迹稚嫩却力透纸背:等我再回来,和旅家断了关系,从此不见。
“爸爸?”
旅途回过神,笑笑:“因为你需要以儿子的身份帮他结束一个延续。”初到旅家祖宅的哥也只比现在的木木大了一岁啊。
“什么延续啊?”
“封建祖规套在他身上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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