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心中了然。

端着漆碗饮酒,不想谈及京畿之事。

天灾,战争共存,人相竞食,尘世宛如幽冥之域。

灾难萦绕在所有黔首身上,令他们在岁月的苦海中挣扎,哀嚎。

一番推杯交盏之后,夜色渐浓,哄闹的牛渚大营陷入沉寂,酣睡的轰鸣声,伴随着江水碰撞之音此起彼伏。

一夜过后。

严白虎领着人走出牛渚大营。

仅半日,朝吴郡方向驰骋出十里之地。

严舆回望远去的牛渚矶,目含苦涩道:“兄长,我等本来已经与宛陵督交好,为何要掺和丹阳纪氏之事,这不是自寻灾祸吗?”

“你不懂。”

“他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严白虎挥扬马鞭,眼眸中带着决然。

费栈的死。

亦或者祖郎的投诚。

此为前车之鉴,只有这两条路可选。

他在江东的探马遍布四郡各处,细作消息传递远超过军报公文。

宛陵夜袭之后,丹阳纪氏便通过许贡托付他对项重说和,直至牛渚传出关家庵阖寺皆亡的消息,才敢接下此事,带着重礼奔赴牛渚大营。

‘佛’,南方浮屠寺,其兴在于笮融。

与其说关家庵是一座庙宇,不如说是以‘佛’做器,插入丹阳前线,假为耳目。

笮融是丹阳人士,当初因三互法赴任淮泗,大兴浮屠寺,起源便是关家庵,这份过往罕有人所知,项重从会稽郡而来,在丹阳没有根基,无从知晓。

入主牛渚第一天,便敢对关家庵下手,可见其雷霆手段。

之所以代丹阳纪氏前来,就是想要看一看项重是否会念及旧情。

若念旧情,未来他依旧是独据吴郡的东吴德王;若不念旧情,便要思考未来如何面对这位宛陵督了。

牛渚大营,帅帐之内。

虞翻呈上一份帛书,缓步退入席位。

项重眼皮轻抬,抚手展开帛书,上面记载着严白虎所书名册,人际交往,卒众,所治百姓,军械,粮草,乃至于和许贡的关系。

这是以自身为投名状,求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仲翔。”

“知道汉为何以强而乱吗?”

项重卷起帛书,目光扫过帐下文武。

虞翻思忖再三,看向祖郎道:“士族势大,耕田兼并,国穷民穷;财富,百姓皆被士族所截,名义上他们隶属于大汉王朝,实则是地方不可明言的掌控者!”

“藩属亦然。”

项重随手将帛书丢入火盆中焚烧。

好似,势大的严白虎,不过是乱世薪柴,让战火烧的更加旺盛。

祖郎心中猛然一沉,畏惧的看向上位,心中又忍不住对江东四郡的士族豪绅而嗤笑。

真以为扶植一个上虞草莽,宗帅,便可以安然无忧的躲在暗处,一如既往的掌控着地方权力?殊不知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唯。”

虞翻跽坐着拱手道。

显然,严白虎奉上一切,都难以平复其过往。

百姓,卒众,还有建造的石城,是项重所不能容的存在,除非如祖郎一般,彻底投效麾下,才能安稳的生活在江东大地,不然迟早有一战。

贺齐,顾雍二人陷入深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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