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长蛇般的队伍，二牛走在被众人踏成烂泥的雪路上。
他一边瞧着相熟的男子结伴说着话，一边在心里劝自己。
他已经劝自己一路了。
“大哥家刚生了个男娃，自己也在隔壁村子赶不来。”
“爹身体有毛病，晚上连睡也睡不好。”
“家里要靠我了。”
他很害怕，害怕到晚上做梦都梦到了有人拿刀追他。
“我不去爹就得去了。”
“…”
二牛忽然有些恍惚。
“爹能去吗？”
他想道。
“爹不能去吗？”
他不自觉站住了身子，小声说了出来。
一时间他脑子里蹦出来好些念头。
“大哥从小就比我聪明能说。”
“爹娘从未正眼瞧过我。”
“…”
直到被后面同村的男子撞了下，二牛才回过神。
“…”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了。
他扶了扶肩上滑动的行李，继续跟着队伍，然后注意到了前方隔壁村的一个汉子。
“李小花真漂亮。”
他记起中午在村口送汉子的妹子，憨笑了声。
“等这次立功回来，我要让娘去他家说说。”
“对，就这样。”
二牛不停让自己这样想着，直到下午在城门口时候才停了念头。
城门前早浩浩荡荡的堆满了人，不过倒还算有序的排成了十多支队伍。
二牛跟着队伍，在两个兵士的喝声下排好了队。
从城门处慢步走来一个拿木凳的小吏，身后跟了个搬木桌的汉子。
俩人到了二牛队伍前头，摆好东西后开始了验证明身的流程。
…
二牛就着兵士发下的水吃了口干粮，瞧了瞧前后长蛇般的队伍。
“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
当队伍排到二牛的时候，在脑子里他已经和李小花养了三个孩子了。
“赵二牛？”
“是！”
“十七？”
“是！”
“面方大眼，五尺五寸？”
“是！”
在这句问话的时候，二牛终于看到了小吏的面目。
小吏上下瞧了瞧二牛，点了点头。
“倒是个硬朗的模样。”
他低头在纸上划了划后。
“下一个。”
二牛应了声，接过之前收起的户贴，朝小吏一旁的兵士憨笑了声。
二牛走到后方那堆检查好身份后聚集的人群中。
十多支队伍检查完的人全都在这。
打了碗水，他照着旁人般坐在地上吃起干粮。
在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二牛的队伍终于全都检查好了。
那小吏伸了个懒腰，一手将桌上纸张整理好拿着，一手拿起木凳回了城门处。
二牛没在意这些，一路走来让他有些累了，他现在困意正浓。
日稷，周边村子汇集到兖州城的汉子终于全都验了身份。
然后睡着了的二牛就被嘈杂的马蹄声和大喝声惊醒了。
他坐在地上左右慌张地左右瞧了瞧，看清情况后他松了口气。
原来是远处的数十个骑兵大喝着叫了各队伍全都站起，让他们排着队伍跟在后面。
二牛提起地上的包裹，想起刚才，他脸红了红。
睡觉时候他做了个立功回来迎娶李小花的美梦，但只看他现在的慌张表现，他又怎样能立功呢。
跟着骑兵走了两柱香时间，征来的男子们终于到了兖州城的军营里。
此时天已经有些黑了。
二牛一边跟着队伍，一边好奇地左右瞧着。
人群到了一处有高台的空地前，二牛瞧着几个着盔甲的汉子走了上去。
接着高台左右两边各有两人骑马绕着人群大喊道。
“噤声！噤声！”
“噤声！噤声！”
四人骑马喊了数声后，见这数千余的农家汉子没了声音，便也原地停了下来。
静了片刻，高台下便有数个兵士齐声大喊起来。
“咱兖州的汉子们，你们可听了青州那闹了贼的消息？”
“原这事跟咱们扯不到干系，却偏偏那青州的守将是个糊涂的！”
“…”
二牛听了一阵，才明白高台前的兵士是传的高台上将领说的话。
“他们被人抢了东西，却只能靠咱们兖州的汉子来帮了！”
“却只怕咱们去了，还没多杀几个，他们就跪了地了！”
“…”
喊了约有一盏茶时间，高台下的兵士不再喊了。
接着二牛就看见数十个兵士大喝着把他们分成了数堆，然后一堆一堆上前排成排。
兵士们又从这些排好的人里挑了起来。
在天彻底黑之前，兵士们把这数千人分成了两个队伍。
然后兵士们把场地四面的火把点起，让这两个队伍又分成了数百个十人的小队。
“你们这十个人谁当什长？”
“你们看看怎么个办法。”
二牛这一队十人之间互相看了看。
“我还是算了。”
二牛想着，看向队里同村的有宝。
“有宝应该也不行吧？”
接着哑巴般的二牛看着十人里的一人说了话。
又看着剩余九人中不服的两人和那人争着。
夜深了，二牛一队躺在帐篷里睡觉。
换了个新地方，而且睡前被告知明日就要出发，所以二牛睡的并不踏实。
第三次醒了后，二牛觉得有些尿意，于是他爬起穿了袍子出去。
寒冬天气，夜里是最冷的。
“这时候就该抱着个热乎的女人睡觉。”
去茅厕路上，二牛缩着脖子，忽然又想起李小花来。
解决了尿意，二牛小步跑回帐篷。
钻进被窝，二牛迷迷糊糊的想睡了。
这时一个念头却跑了出来。
“我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念着李小花？”
“我真的看上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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