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果然是有人撑腰了。”
林府饭桌上，夫妻两个坐着对话，甄姨娘立在林志远身后，殷勤伺候。
“哎，可不是。”
王淑琳给林志远夹了一筷子青笋，语气无奈，又有些骄傲，顺着夫君道。
“青川这丫头，平日里蚌壳似的，不爱说话，比不得清溪灵巧。却偏偏投我二姐的缘，见她比见君平还亲。若是过些年还这样，说不得这个女儿，咱们还真是替沈家养了。”
王氏这话说的，自然是指两家结亲。
林志远纵然心中一直跟沈参政较劲儿，但是到底是年纪大了，经历人事蹉跎，当然明白，若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能借机嫁入沈家，也相当于王沈两家联姻，对于越发步步高升的沈家来说，自己家才是高攀。
“算了，不管了。她爱在沈家待着便待着。指望着父母三趟两趟的去请，没有这个道理！”
两夫妻坐在桌前，边吃饭边细话，两人身后，甄姨娘一旁站着侍奉碗筷，听着两人说话，牙险些咬碎。
“女儿，你说这该如何？”
回到自己院落，甄氏迫不及待找来女儿清溪，商量对策。
她自从知道女儿目光瞄向沈君平，自然是一百个支持。
王氏贵女出身，而她出身婢女，纵使再得宠爱，也不过是妾室。
自己这辈子身份上争不过王氏，自然是希望自己女儿能高嫁。
若是能抢到林青川的姻缘，她这辈子的这口恶气，也算是借着女儿出了。
相比甄氏的慌乱，林清溪却好整以暇。
“娘，您就别自乱阵脚了。眼下的情况，对我们来说，不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吗？”
幽幽烛光下，甄氏看着女儿悠长的目光，不知为何，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夫人怀孕在身，必然小心谨慎。林青川又不在府中，你想挑事儿都没有人接招。女儿，往日里你们姐妹口角，你父亲还能向着你。但是事关子嗣，你父亲期盼嫡子已久。若是有丝毫差池，粘上一星半点儿，便是你做的再干净，借口再完美，你父亲都不会听你辩解。”
甄氏从小婢女出身，看惯了人情冷暖，拜高踩低。
她自然知道，人活在世，大多时候，并不看是非对错，而是只看远近亲疏。
自己女儿占了长女的名分，自然得父亲几分偏宠。
再加上嫡女性子不讨喜，又占了些妨碍夫君仕途的嫌隙，天然在林志远那里，没有个好印象。
因此，自己女儿林清溪和林青川若是起了争执，不管对错，她父亲总会偏向清溪。
这是满府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的。
便是夫人，也只能忍着。
谁让老爷是这林府的天呢？
他不喜欢林青川，自然就是林青川最大的原罪。
至于林青川的委屈。
她父亲给她性命，供她教养长大，那给的委屈，自然也要受着。
做儿女的，如何能跟父母争这些长短，岂不是忤逆不孝？
但是这个小的不一样。
一来，老爷这些年虽然偶有不顺，总归还算是成了一方封疆大吏。仕途稳固，自然希望家族繁盛。
因此夫人这一胎，从上到下，都是满心期待的。
老爷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被一个传言便引得心底偏见的毛头小子了。
从出身到时机，不得不说，夫人这一胎，怀的正正好。
老爷在意，那夫人这一胎，便金贵起来。
从小跟在林志远身边的甄姨娘，自然知道林志远的看重。
所以，才不会让女儿去冒险。
女儿再受宠，相比子嗣那也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甄氏怕女儿恃宠而骄，看不清自己身份地位，连忙提醒。
林清溪看着姨娘，却眼睛冒光。
甄姨娘本能的离女儿远了些。
这种带着欲望的神情，甄氏见过太多，这种眼神背后，无不夹杂着目的和代价。
“娘！”
林清溪却一把抓住母亲的手，眼神中满是恳切。
“娘你常说，我们姐妹才是您以后的依靠。这话还作数吗？还是就是您说说而已，哄我们姐妹玩儿。”
面对林清溪质问期盼的眼神，甄氏硬着头皮点头。
“自然是真的。”
或是怕女儿不信，甄氏又低声解释。
“你父亲一双薄眼皮，只晓得向上看。连夫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我们母女。”
“娘如今还算有用，老爷能时不时拿我刺激夫人，去找王家要些好处。但是你父亲心底明白着呢，咱们母女，不过是你父亲手里的工具，用过便能扔了。”
“趁着如今，你父亲对你们姐妹还有几分真心喜爱，娘亲自然会早些给你们赚些家底，以后找个好归宿。”
“等过些年，娘年老色衰，你父亲也不需要我了。娘这辈子，可不是还落在你们姐妹俩身上吗？”
“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可不能像你们父亲那样薄情。”
过了情情爱爱的年纪，在林府这个僻静院落中，甄氏一夜夜，一年年的，过了小半辈子了，自然看事看人，都有了些城府。
她知道林志远凉薄，她的以后，多半还是要落在女儿身上。
总不至于，要靠夫人的厚道吧？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却没有换来林清溪的回应。
她还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母亲，眼中带着期盼。
“哎，你说吧，想要母亲做什么？”
甄氏知道，清溪到底是林志远的女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情，一脉相传。
看她模样，今晚若不拿出些“诚意”来，证明自己，自己以后想依靠她，还真是依靠不上。
甄氏心中苦笑，面上却一片慈爱，看着大女儿秀丽的面庞，坚定道。
“母亲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为你们姐妹，总能豁出去的。”
见母亲这般说，林清溪面上总算有了些动容。
她越发用力，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娘，清溪知道您这辈子寄人篱下，心中一直惶惶不安。”
“女儿从小就想着，以后定然要找个有本事的夫君，接您出去享福，让您后半辈子有靠！”
画完大饼，林清溪目光坚定的看着母亲。
“娘，女儿的前程，才是咱们母女未来的保障。眼下有个天大的机会，您能不能助女儿一臂之力？！”
“您放心，女儿好了，后半辈子不会忘了您的！”
…
在林府无人在意的漆黑院落，母女两个屋里的一盏灯，晃动到后半夜，才缓缓熄灭。
…
“清溪，你下去歇息吧。守了我一中午了，也该累了。女儿家，就是要养尊处优，才有贵女该有的气派。”
明堂内，侧间儿。
王氏靠在窗下的软榻上，对着脚蹬上给自己捶腿的少女劝道。
王氏有些无奈。
从前几天自己怀孕的消息传出，林青溪便每天每天守在明堂，不是给自己递汤药，便是捏肩捶腿，那伺候人的架势，比她母亲还要青出于蓝。
王氏本来对她有气，还受用几天。
但是时间一长，王氏却先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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