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泪凝成霜,死寂的白化作刺骨的痛。

那是启元元年,新帝登基。

历国国基未稳,内有权臣弄术,手握重兵,北有梁国虎伺,西忍吐浑侵扰。

熙攘的人群传来阵阵私语。

“这是谁呀?”

“听说是个官,吃了败仗,应该要杀鸡儆猴。”

“朝廷养了这些个将领,什么时候打赢过梁国?”

“谁说不是呢?”

“这次不会又是个替罪羊吧。”

他紧紧闭上双眼,努力使自己回想起那夜的种种:

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几声诡异的嘶鸣,他再也想不出梁国人是怎样识破埋伏的,除非……

可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五万精兵因他折损,部署周全准备一举拿下边塞重镇醴城的计划也因他满盘皆输。

如今在这里他有什么好怨的。

江望苦笑了几声,他抬头看了看爬升的白日,望了望王都的方向,满心凌云壮志嚼碎了咽下去就当从未有过。

可他不悔瞒着家人隐姓埋名出来参军,这三年,他成长了太多。

这一切都像梦一样。

【历国军营】

“胖子,是不是又偷吃李师傅藏的油水了?”

“哪有。”王瑜的嘴角流着油,拼了命想咽下嘴里的东西。

江望从他身后一下扑了上去,看到胖子脸上沾的肉沫,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好你个胖子,都不给我留点。下次再有去边驿镇的机会,看我还叫不叫你。”

“江兄,又吓他。他可等着攒够军饷,给那个什么,什么玉姑娘赎身呢。”

刘青云凑了上来,朝着胖子挤了挤眼睛。

“人家叫碎玉,好吧!”胖子小声嘟囔着。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得说一遍。”

“谁让你每次都叫不上来人家的名字。”胖子撇了撇嘴。

江望想着,嘴角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好久没这样痛快过了,在王都他又怎敢流露分毫真情呢。

自母亲去后,那个家哪还有半分人情呢?父亲、兄长、申姨娘......除了妹妹,他再也想不到什么能让心中有半分暖意的人。

说实话,他,想娘了。

终于,这一刻还是来了。

“副将江夷齐违反军令,私自调兵致全军覆没,辱没军纪,其罪当诛。”

“私自?”江望心头一颤,“怎么会是私自,明明主是将刘熙亲自签署的军令。”

“此事定有蹊跷!有人陷害自己。”他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江暮寒抬眼看着这简陋的刑台,看着不明所以的民众把饱受战火摧残的怨气撒向他这个宣泄口。

他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眼,决定独自吞下这千古的骂名。

“算了,终究是我把他们带到了火坑里,这条命就算赔给那些无辜之人吧。”

“今天这人,我要带走。”

突然,人群中爆发一阵骚乱,“朝廷明令,三奏五复,未请旨朝廷,岂容尔等在边镇错杀朝廷忠臣!”

江望猛地睁开眼,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人群中。

“你是谁?”原本正襟危坐的刘庆勋面露惊色。

但毕竟经历过战场的血雨腥风,佯装镇定地打量眼前说话的少年。

此人气宇轩昂,一身黑衣,腰间挂着玉佩,姣好的面容颇像哪家娇生惯养的名门公子。

“我是谁不重要,这个才重要。”

忽然,台下的少年取出腰间的令牌,刘庆勋大惊失色,这哪里是什么玉佩,分明是天子的墨羽令!

持此令者乃是天子近臣,身上流的可是皇家的血。

他慌忙跪下,周围不明所以的人也都跟着跪下。

“天子口谕:江夷齐一案疑点重重,朕欲重审,特令裕南王司云钟召江暮寒进京,不容有疑,违令者触天子威仪,可就地正法。”

刘庆勋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连忙磕头谢罪,“这江夷齐,不,不,江大人由裕南王带走,微臣绝不有疑,只是……”

“好,本王就等你这句话,来人,请江大人上车,我们即刻回京。”

江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被搀扶着走到他身边,刚准备跪下就晕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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