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可笑,何等怯嚅,何等卑劣。
煦仁二年二月,庆熙都城。
“公子!”云竹见周澍休息,便急于给他展示自己新作的画——说实话算不上有神,摹形也多是肖了三四分,但考虑到学习时间,姑且也是有天赋。画幅中枯木虬枝横斜,偶见几簇残雪,荒寒寂寥,虽说笔力不够苍劲,仍隐隐透出一分不为俗系,与他向来对此人的印象大相径庭。宣纸背面是他先前心绪不稳时临的《玄秘塔碑》,写到一半自觉志不在此,胡乱抹了一团,透到了另一面;云竹反而借此添了一块冷石,皴擦存有两宋古意。不知是这幅画与他的心境若合一契之故,他倒是看的亲切不少,同小僮说:
“好画。只是不可无几句题跋以志,不如我试试?”他看向作者,又觉得这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同画中风骨格格不入,登时感到无可奈何。周澍提笔,沉吟片刻,在左侧题下:
森梢摇落处,撼顿看凄凄
比翼曾巢凤,将雏旧集鷖(1)
矰罗牵鸟逐,雪霰守枝低
芜没荆扉外,何堪世路迷。时泽。
心之所想,笔之所动,今日题跋出乎意料地顺利。周澍搁笔细细看了一番,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是画家本人的题名,此时又犯了难。将“云竹”二字诨名题上去,似是不妥,但见云竹本人还在辨读颔联——遂放弃。胸中块垒通过小诗发泄出来,他指了指那枯木图,吩咐到:“别忘了题上你自己的名字——现在在用的这个就可以。”总比这书画墨迹之中,猛然现出一个七歪八斜的“孔狗剩”要好得多,周澍按捺下笑意,转身投入典籍里。
“检正孔让,尝为澍僮客。澍知其性可教,天资高妙,聪颖致(极、最)明,以理法诲谕之。煦仁二年,与澍在京,作《枯木图》,亲为跋诗;后煦仁十九年冬,让再画《枯木图》,六法颇为精善;澍见之,极称赞,曰笔力潇洒,风姿逸发。澍欲复题之,因见旧作,叹年少孤贫,时运困穷,虽文质璞浑,终不失怊怅切情,求诸让,以?绸裱成条幅,悬于中厅,以示不忘。”
——《景史·周澍传》
注:
(1)鷖(yi1):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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