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泰四十二年,八月二十日。
密库之中,六魂幡的阵法已经布好,大漠之中,阴地难寻,也就密库的位置勉强符合要求。
这个阵法有些残缺,因为少了两面子幡,阵法外围的六个节点,只有四个是完整的。
阵法中间搭了一个矮台,六魂幡的主幡立在上面,上面隐约可见一些暗红色,新书写上的文字,在密库不算明亮的灯光中,幡面正泛着幽幽的光。
王庆神情肃穆站在台下,当年他虽然是秦哀帝的心腹宦官,但没有品级,现在身上穿的却是一身蓝灰色的太监常服,衣服已经有些破损,但这是他从秦都逃出后,手边唯一的一件了。
按照古籍记载,六魂幡的阵法虽然是以至阴的生魂怨气为刀,却需在正午天地阳气最盛之时启阵,其中道理却也说不清楚。
“义父,时辰到了。”
朱聃和余静站在阵法外静立,看了看时间,余静低声提醒。
王庆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按照阵法仪式,开始行跪拜之礼,而随着他的一跪一叩,四面小幡无风自动,常人肉眼难见的四股气息从子幡中涌出,纷纷汇聚到了台上的主幡之中。
三跪九叩为一轮,整个仪式需要反复进行八轮才算完成,但仅仅进行到第四轮,王庆身上已经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泥沼之中,每一个动作都需要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对抗四面无形的压力。
密库本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却突然起了风,本来无风自动的子幡突然安静地垂下,而一直静立的主幡猛地震动,一股肉眼难见、粗如水桶的黑气从幡顶射出,直直的没入密库的天花板,不知去向。
“天怎么突然阴了?”
上京城的民众本来还在抱怨今日的酷热,没想到本来的晴空万里,却突然诡异的出现了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黑云,挡住了阳光,天色瞬间阴了下来。
“嗯?”
上京城二环内的一个居民小区,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刚刚从一栋住宅楼走出来,口中轻咦出声,抬头看向天空,瞳孔紧缩,显出异色。
常人眼中的蓝天黑云,在她的瞳孔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条须角俱全,只是身形有些模糊的巨大金龙,盘桓在整个上京城的上空,一道道黑色的粗线在它周围的虚空中出现,紧紧地捆缚在它身上,让它很不舒服地左右扭动,巨大的嘴一开一阖,仿佛在怒吼,但听不见一点声音。
“嘿,居然有人不知死活,咒杀一国开国皇帝,还是在这太平盛世的年景。”
这老太太嗤笑了一下,摇摇头,正要仔细再看几眼,旁边传来一声问候。
“徐婆婆,您这是要出门啊?”
“是啊,我家老头子想吃番茄打卤面,家里番茄用完了,我现在去菜市场买点去。”
老太太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地跟打招呼的小区邻居回应。
“那您可得快点去了,现在这时间,怕是品相好的都卖完了!”
“不过最近小区旁边开了家超市,虽然里面的东西贵着点,但质量还真可以!”
“没事儿没事儿。”
面对邻居的热情,老太太笑呵呵地摆摆手。
“我就去菜市场看看,品相差点也没关系,我家老头子不挑。”
“好嘞,那就不耽误您了。”
……
乾清宫的静室里。
正在修炼的朱聃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同时伴随着头晕目眩,让他既难受又疑惑,再也无法静心修炼。
我这是怎么了?
“来人!”
按照朱聃武道修为,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这种好像生病一般的感觉,沉吟片刻,他开口喊道。
“陛下!”
现在还不到内阁大学士当值的时候,门外的侍卫应声推门而入。
“你……”
朱聃正准备让侍卫传太医院的钱林过来给他瞧瞧,那种难受的感觉又突兀地消失不见。
“算了,没什么事,你退下吧。”
打发了侍卫,朱聃凝神运气,以入微之能仔细将身体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却没发现任何不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天空中,那条金龙已经挣断了捆在身上的黑线,断掉的黑线消散在空中,好似难以为继,虚空中再也没有黑线生出来。
诡异的黑云来得快也去得快,没有遮挡的阳光再次让上京城恢复了燥热。
密库里,用尽全力完成第六轮叩拜的王庆,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
“咔嚓。”
一声脆响,台上的主幡突然从中断裂折断,上半截杆子连着幡面掉落到了台子上。
“义父!”
突然的变故让阵外的余静惊呼一声,冲进了阵法,跑到王庆身边,俯下身,伸手去扶,触手居然已经有些僵硬。
嬴烈看着瘫坐在王庆身边的余静,叹息一声。
……
王庆的尸体被架在一堆木材上,余静拎着一桶汽油绕着浇了一圈后,退到一边,划燃一根火柴丢了上去,大火瞬间将王庆吞没。
“殿下。”
面对燃烧的火焰,余静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嬴烈。
“义父之前嘱咐过,希望能先将他火化,等大秦光复,再把骨灰葬在先帝的陵前。”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我们等下就赶紧撤离吧,应该一天之内就能追上‘虚日鼠’他们。”
“嗯。”
嬴烈点点头。
“等你收好庆伯的骨灰,就走吧。”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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