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间屋宇的石砖都有被翻腾的痕迹,但下方并无机关。长满杂草的池塘也被挖了个遍,淤泥之下也并无暗道出现。

若说,这闻空山庄还有什么没被璀璨……便仅有一个。池塘边还有个木亭没倒塌成碎片,但四角顶已经被风吹飞了一半,一张摆在亭心的石桌,已经瞧不出边缘。

她想的入神,一抬眼,面前竟多了一道蓝灰色的身影,负手背着一把玄铁长剑。

来人缓缓走进,年龄约莫二十五六,面目和善,眉宇正气,身穿儒雅的蓝灰色衣袍,前襟领口、衣摆袖口绣满了白色的群鸟,颇有几分道家风范。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除了三清派弟子,还能是谁呢。

“阁下是何人,何以来此。”虽是质问,但态度随和。

还没摸到门道的云漠光暗叫不妙,低着头压低嗓子,伪装成少年的语气回答他,“怎么,这里不让人来吗?”

“前山重重把守,后山无路,你独身一人,如何找到这里的?”

云漠光想了套说辞,摆出不成熟的语气迷惑对方,道:“我早就在山里,藏了很久,饿了好些天肚子,才等人群散尽,没想到刚一出来就被逮个正着。”

“所以你个少年也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他的见解很奇怪,仿佛并不喜欢这里的安排。

云漠光反问道:“那你又凭什么说是假的?整个中原武林都聚集在此,难不成他们个个都是傻瓜?”

他不屑一顾的笑了笑,“因为就算是真的,大部分慕名而来的人士也会颗粒无收、败兴而归的。”

云漠光有点不解,此人看上去不喜功利,似乎并不情愿,问道:“阁下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也来了?”

“长辈安排,不得不从。”

可真是个慵懒的怪人。

云漠光对他的身份隐隐有了几分猜测,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三清剑派弟子,钟子砚。”

“听上去有点耳熟。不过你们这些什么山什么派的,五花八门,记也记不住。”云漠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不是江湖中人?”

云漠光本想否认,可见他的目光定睛在自己的那柄剑伤,又把话吞了回去,“算得上是一枚江湖新人。”

“这柄剑是你的?你会用吗?”无聊的目光终于被点亮。

“当然是我的,在我手里难不成是你的?还是你想抢过去啊。”云漠光故意用调皮无赖的语调跟他周旋。

“有没有兴趣跟我过过招?”

云漠光拼命摇头,“我刚下树的时候,腿摔了,肩膀也受了伤,实在不是你的对手。”

“既然水平有限,就不要在此逗留。若你愿意下山,在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钟子砚竟是个胸怀大爱的实在人,怪不得会输给老谋深算的孟松承。

云漠光迈出去的脚步又退了回来,“要下山早下山了!你瞧山脚下满当当的人,我出去岂非更危险?钟少侠,你跟山下的人是一伙的吗?”

“算是志不同、道不合,但不妨碍齐心协力做有益之事。”

云漠光提了一口气,“三清剑派的弟子果然高风亮节,识大体顾大局呀……那……可否点拨在下一二,进入地宫的机关到底在哪里。我保证,无论发生何事,生死有命,与你无关。”

钟子砚从容地盯着云漠光看,见少年眉目清秀,瞳孔清澈,绝非大奸大恶之辈,便指了指她身后那方唯一完好的石板,轻巧翻开,指着下方露出来的甬道说,“通往天机紫微宫的入口,就在这里。”

云漠光将信将疑,“这么好心告诉我?”

“告诉你也近乎无用,入口下了断龙石,重达千担,凡血肉之躯均无可奈何。”

云漠光不信,想也不想就跳了进去,果然有一块巨石将入口封得严严实实。击掌而试,断龙石纹丝不动,与钟子砚所说无差。

“当真没有办法?”甬道里传来的云漠光声音。

“所有办法,均有人试过。”头顶上传来钟子砚回答的声音。

“那你还在这里守着做什么?”云漠光仍不放弃地在周边墙壁上摸索着,查看是否存在机关法门。

钟子砚的身子从四方的洞口探下来,“这里清净,人多的地方很吵。”

云漠光翻了个白眼,悻悻的爬上来,“你可真是个怪人。我走可以了吧。”

钟子砚认同的点点头,“你能想明白最好了,依在下看,江湖新人不要来这种是非之地,等丢了小命,后悔可来不及。”

“知道了。”

“你没看见山脚下堆成山的尸首,大火烧了几天几夜都没烧干净,连空气里都是腐肉的焦臭味。见了众生,你自然能见自己。”

“你放我走不会后悔吗?”云漠光喊道。

“走吧,也不是头一个了。”钟子砚挥挥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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