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秋荷从梵净山返回后,把“厚望轩”安排好了,就带着印虚大师的二截九眼天珠来到了西域,苦苦寻找一模一样的九眼天珠。可是寻找了数月也没有找到。望秋荷心灰意冷,不停地扪心自问:真的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九眼天珠了?又过了数月,望秋荷来到了转经房旁边张雾水的坟墓前,给自己的这位小师弟焚香祭拜。又辗转来到扬尘大师处。
“施主,你可知道印虚大师的这颗九眼天珠价值如何?”扬尘大师微笑着问望秋荷。
“大师,出来找的时候真不知道,现在看来,应该价值不菲吧。”望秋荷虔诚地看着扬尘大师轻轻地回答道。
“施主,印虚大师与你相识?”扬尘大师继续问道:“还是你有恩于他?”
望秋荷急切地回答道:“大师,实不相瞒,我、我们并不相识,是他有恩于我。”
“唉,有些人穷其一生的努力可能也买不到这一颗九眼天珠啊。”扬尘大师站起来走到望秋荷面前继续说道:“印虚大师在西域数十年,也只有这一颗九眼天珠啊。”
望秋荷心中为之一颤,支支吾吾说道:“这……这么值钱……可惜了。”
“任何东西是否值钱要看他放在什么地方,用在什么地方。”扬尘大师爽朗地笑道:“施主,只有林隐寺有一颗与此一模一样的九眼天珠。但能否拿到手,则可要看望施主的造化喽。”
望秋荷喜出望外,第二天就告别了扬尘大师,化装成一个落魄书生往林隐寺方向走去。在路上,望秋荷一直在扪心自问:如果用价值千金的物件去救一个没有血缘亲情的陌生人,自己会舍得吗?
过了十几天,望秋荷来到了一个小镇。刚走进小镇,就看见镇口一家叫“福来酒店”的大酒店前热闹非凡:有唱戏的,有放鞭炮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一个大红绸做的条幅,门口两边的小狮子也披上了红绸缎、戴上了大红花。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大门口一侧专门设置了一个收彩礼的登记处。望秋荷本已饥肠辘辘了,正好赶上吃席的好事岂能放过。她先到旁边的拴马处把马拴好,来到酒店前张望了一下,只见从左边过来一个手提精制彩礼盒的青年男子,望秋荷迎上前去,一边行礼,一边热情问候,青年男子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微笑行礼。两人走到登记处,望秋荷放大声音对着青年男子说道:“大哥,你来晚了,一会可得自罚三杯哟。我早都来了,礼都送了。”青年男子略带羞涩,回答道:“那是、那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客厅。上官蓠对着青年男子行了个礼,就朝后排右侧最后一张桌子走去。望秋荷不慌不忙坐了下来,桌子上有瓜子、花生,还有油炸的散子和江米果子等。有下人过来把茶杯倒上青茶水,望秋荷又饥又渴的,示意让下人把茶壶放在桌子上,自己悠闲自在地边看戏,一边吃喝起来。客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戏班子暂时停了下来。在一片欢呼声中,沙陀翁身着大红袍、精神矍铄走了上来。沙陀翁双手抱拳向大家示好,走到最前排正中的桌子坐定。主持人开始介绍起沙陀翁的“丰功伟绩”,从童年一直讲到现在。最后,主持人大声宣告:“下面有请朝廷三品护卫,专门从京城赶回来的沙老的爱徒洪鳄讲话。大家欢迎。”
洪鳄的一只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与二十几年前相比,已经写满了一脸的沧桑。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吾师乃真侠士也。为朝廷,平众贼精忠报国,百世流芳;杀叛逆,斩杀崆峒四金刚,扬威西域。”话音刚落,下面一众人齐声高呼“扬威西域,百世流芳”。洪鳄脸上激动得有些红晕,他示意了一下,等众人停止了呼喊声,侃侃而谈,把沙陀翁吹上了天,成了驰骋西域的大英雄。这时已经开始上酒、菜,望秋荷浑身颤抖,怒视着台上的洪鳄,恶向胆边生:上次在鸾山的玉鸾山庄让洪鳄侥幸免去一死,今天,老子要让你师徒二人一起下地狱。这时,同桌的客人已经开始倒酒,大快朵颐起来。望秋荷调整了一下气息,开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一会就酒足饭饱了。她提着酒壶摇摇晃晃朝着沙陀翁和洪鳄所在的桌子走去。来到酒桌旁,望秋荷把酒倒满,醉意显现,打着酒嗝说道:“今天是沙……沙什么东西的……七十大寿,我敬一杯,送……送你一句贺词。”说完话,端起酒杯要跟沙陀翁碰杯。沙陀翁略显警惕地慢慢站起来说道:“谢谢这位公子。”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望秋荷又给沙陀翁满上,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说道:“今天沙……沙什么生日,我高兴,来,陪老子喝上三杯。”这时,旁边一个壮汉拉了一下望秋荷,悄悄说道:是沙大侠。望秋荷连打了几个酒嗝,一嘴的酒臭气喷向沙陀翁。不屑一顾地说道:“什么‘瞎’的,别乱说。我还要送沙……沙老东西贺词呢。”一个前倾,一杯酒洒了一半在沙陀翁的身上。洪鳄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不得无礼。”望秋荷看了一下洪鳄,大声说道:“正好,这个贺词是送给你们师徒的。这上联是‘人生七十已经够长,多活一年,贻害百姓一载;’下联吗……”望秋荷又打了几个酒嗝说道:“下联是‘江湖数载不算太短,朝廷鹰犬,只能遗臭万年’。”洪鳄怒不可遏,一边大声招呼手下人“将他给我赶出去”,一边冲上前来想抓住望秋荷。望秋荷已经酒醉如泥,任凭洪鳄抓着自己的衣领。洪鳄先是略微愣了一下,提着望秋荷和众下属一起走出了大厅,然后,猛然用力想把望秋荷摔在马路上。可哪曾想到,望秋荷早已抓住了洪鳄的衣服,洪鳄用力一摔,竟然连同自己也摔了出去,而且被望秋荷重重地压在了身下。引得众人一阵嘲笑。望秋荷手持酒壶大口喝了起来。这时,有两个壮汉手持大刀冲将上来,望秋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左右摇晃迎了上去,将两名壮汉踢倒在地。洪鳄乘机爬起来,接过手下人送上来的‘沉水’宝剑,愤怒地冲向望秋荷。望秋荷回瞟了一眼从侧面冲杀过来的洪鳄,抽出青英剑,似醉非醉,左右快闪,一个‘醉猿望月’、紧接着一个‘青龙出水’杀得洪鳄措手不及,险些被刺中。他大吃一惊,立定喝问:“你……你是崆峒山什么人?”由于洪鲛的原因,洪鳄对崆峒山的武术秘籍均有所了解,而此前自己曾经被关载若的醉剑打败过。所以,几个招式过后,他就很快认出了对方使用的正是崆峒派精华之一的醉剑。由于女性练习醉剑不甚雅观,所以,当初四位师兄练习的时候,师傅没让望秋荷一起练习,自己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们练习醉剑和醉拳。但悟性极高的望秋荷掌握的要义并不在关载若之下,时常酒后一个人悄悄习练,而且还揉进了不少青英剑的“必杀计”,加之在江湖上长期是女扮男装,时间长了,也就不考虑什么雅不雅的了。看似酒醉,使出的招式飘忽不定,实则是行云流水、环环相扣、招招取人要害之处。望秋荷满腔悲愤,大声喝道:“我是崆峒山四金刚的冤魂,今天来取你们师徒狗命的。”正好此时沙陀翁也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听到望秋荷尖厉的大喝声,也激发起了自己的英雄气。他一边脱掉大红袍,一边大声喊道:拿剑来。旁边下人递上宝剑,沙陀翁操起宝剑杀向望秋荷。洪鳄生怕师傅吃亏,也赶紧手持‘沉水’剑杀上前来。这师徒二人也顾不上江湖面子了,两个人大战一个少年郎。旁边观看的均为眼前这个小孩捏了一把汗:这两个可是在西域声名显赫的狠人,一个喝醉了的小孩怎么能打赢他们?更有一些人悄悄议论: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也不知道小孩的父母在不在,赶快把小孩接回去呀。
就在大家纷纷扬扬议论的时候,双方剑光闪耀、剑气纵横,已经大战了四五十个回合。望秋荷一连使出‘铁拐横扫’、‘采和摘月’、‘洞宾醉地’,分上中下三路直击沙陀翁,七十岁的沙陀翁毕竟年事已高、体力不支,被杀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头发也散乱下来,手臂上也被划伤,血滴不止。洪鳄眼见师傅处于危险境地,赶紧冲杀过来为师傅解围。望秋荷仗剑直刺洪鳄是虚,一招‘湘子登天’是实,一个三连踢直奔沙陀翁咽喉及面部。沙陀翁原本将剑支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到洪鳄杀到、跟对方战在一起暗自庆幸,一时间放松了警惕,一代武林高手竟然躲闪不及,咽喉和下巴分别被踢中,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鲜血和碎断的牙齿呈扇状喷洒,当场一命呜呼。狡猾的洪鳄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喊道:“快去救师爷……”自己却后退了两步。可是他的话音未落,望秋荷已经杀到了面前。望秋荷两眼怒火,大吼一声:师兄——,令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她一招青英剑的‘青龙喷水’,紧接着竟然下意识地使出了一招《血经宝典》中的“沥血披心”,将洪鳄左心窝处劈开,鲜血喷出数米远,眼罩也甩在了一旁,痛苦倒地抽搐几下也一命呜呼了。望秋荷被喷洒了一身的血迹,自己也愣在了原地:怎么会使出这个招式?真不应该,真不应该。原来,此前上崆峒山还《血经宝典》的时候,由于一尘大师突发疾病,《血经宝典》落地时正好打开在了“沥血披心”这一页上,望秋荷上前扶师傅的时候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可是回去后却始终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有时练习青英剑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一个招式,但都被自己舍去,哪想到今天却下意识地使出了这一招式。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住了,现场静得出奇,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动。望秋荷走上前在洪鳄身上擦拭了几下宝剑,咬开酒壶盖,用酒冲洗完宝剑,将酒壶狠狠地砸向门口的石狮子,酒壶“砰”的一声砸得粉碎,然后捡起地上的“沉水”宝剑,一起装好后,朝着后院走去。片刻时间,就见望秋荷已经骑上自己的枣红马,向远方飞奔而去。刚才还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转眼间昏暗了下来,飘起了雨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望秋荷已经完全酒醒了,感觉疲倦万分。再看看自己,才发现忘了换衣服,还是刚才大战时的衣服,而且锦帽也跑掉了,头发散落下来,还原成了女装。还好,一路上行人不多,只有刚才经过尕海湿地时有较多的牧民在指指点点地看着自己。望秋荷笑了一下,自己刚才被美丽的尕海吸引,还停留下来好好欣赏了一番,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一身“狼狈”的行头,脸上已经泛红。她“驾——”了一声,快马向前,想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一会儿的工夫,拐过前面的一座小山头,就看到了一处单独的低矮的房子,用片石搭建的藏式房子已经很破旧,望秋荷下马来到房前,她敲了几下简陋的木条门,问道:“有人吗?”问了好几声,才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望秋荷推门而入,只见屋内光线暗淡,也没什么摆设。一张铺设在石块上的木板床上躺在一位生病卧床的年轻女子,旁边一个小女孩正在给她喂药。看到有人进来,年轻女子用汉语说道:“有事吗?”一边又用藏语对小女孩说了几句。小女孩把油灯挑亮,快速到墙角拿出一张凳子,直接用袖子抹了几下,让望秋荷坐下来。一脸恐惧地站在旁边看着。望秋荷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位瘦弱的小姑娘: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说道:“你们不用怕,我是想进来换衣服的,再买点吃的东西。家里就你们两个人吗?”
病床上的年轻女子对小女孩说了几句,然后微笑着说道:“大姐,我这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就到旁边的小房间换衣服吧,我这还有一套新的,你拿去试试,看合适不。”
这时,小女孩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递给望秋荷,轻声说道:“姑姑,这是我中午才做好的,可好喝了,你尝尝。”小女孩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望秋荷亲切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说道:“谢谢,家里就你和妈妈?”然后尝试着喝了一口,顿时感到一股牛奶的咸香、夹杂着淡淡的茶香回味在口中。这是望秋荷第一次喝奶茶,却没想到这么好喝,她又吹了几下,喝了一大口。
“家里就我和妈妈。”这时,小女孩已经没有了恐惧,靠近望秋荷略显神秘地微笑道:“姑姑,我没舍得多放盐。要是再多放点盐就更好喝了。”说完,自己在一旁“嗤、嗤”笑着。望秋荷接连喝了几口,夸赞道:“好喝,真好喝。”小姑娘听到夸赞,连忙跑过去拿出了半块烘干的厚饼递给望秋荷:“姑姑,我们家里就剩下这半块饼了,你吃了吧。”
望秋荷微笑道:“我吃了,你和妈妈吃什么?”
小姑娘扬了一下头回答道:“不怕,明天,我还可以去买点。就是……家里的钱买不了多少了。”
望秋荷把包裹放在腿上,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银锭,还有两串铜钱递给小女孩,小姑娘正要接,病床上的年轻女子弱弱地说了几句藏语,小姑娘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望秋荷拉过小女孩的手,笑道:“快拿着,这是我买奶茶和饼的钱。”交到小姑娘的手上,自己则拿起包裹里的衣服往旁边的小房间走去。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望秋荷原本以为是过路的,但马蹄声却在门前停了下来。望秋荷快速把包裹一起拿进了小屋。门外已经传来一阵粗暴的声音:好个索朗措姆,借口回家看女儿,装病不回。几个大汉气势汹汹进到屋内。病床上的索朗措姆惊恐万分,一边咳嗽一边回答道:“我真的病了,还请仁泽管家回去跟老爷说一声,容我好些就回去。”
贡那仁泽恶狠狠地说道:“那我们只好把没生病的小巴桑卓玛带走了。你侍候不了老爷,那就让小巴桑卓玛去侍候老爷。”说完,就示意旁边的两个汉子上前抓小姑娘,小姑娘一下子跑到床边拉住妈妈的手。索朗措姆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央求道:“仁泽管家,不要……不要……”抓扯中,巴桑卓玛怀中的银锭滚落了下来,贡那仁泽上前一步捡起来,淫笑道:“生病在床上还能赚到这么大的银子,我倒要看看是真病还是假病。”一把拉开了巴桑卓玛的手,示意两个汉子把小姑娘拖出去,自己则上前抓起索朗措姆的下巴。巴桑卓玛哭喊着:妈妈——
这时,只见一道身影闪现在两名大汉背后,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点中多处穴位,动弹不得。贡那仁泽赶紧转身想往外跑,却被望秋荷撞个正着,他刚要抽出腰刀,被望秋荷一脚踢在手臂上,随着“咔嚓”一声响,贡那仁泽轰然倒地,哀叫不已。望秋荷一只手拉着巴桑卓玛的手,另一只手抽出宝剑。刚才还不得一世的贡那仁泽赶紧跪着上前两步惊恐地哀求道:“好汉……饶命,我再也不……”话音未落,望秋荷已经举起宝剑。就在这时,索朗措姆一下子从床上滚落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就饶他……一命……吧……”望秋荷剑指贡那仁泽,眼露凶光,吓得贡那仁泽侧身向索朗措姆求饶。索朗措姆向前挪动了几下,望着望秋荷和女儿说道:“公子……算了吧……”望秋荷思索了一下,上前一把抓住贡那仁泽,吓得贡那仁泽浑身发抖,只见望秋荷运力向后一甩,贡那仁泽重重地横撞在另外两名大汉的身上,三人一起被摔出了大门,倒在门外的碎石地上。三个人一边哀叫、一边爬上马背狼狈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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